“侍卫大哥,您辛苦了。”是乖巧的清风。
“啊,不辛苦,应该的。”是客气的守卫。
“大哥,天气这么热一定很渴吧,奴婢给您倒了碗水,您不会不给面子吧?”
“哦,谢谢清风姑娘。”
清风看着他毫无防备地喝下,满意地笑了笑。又侧过头看另一位,汗珠都顺着额头淌下来了还恪守着岗位,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侍卫啊!清风内心狂笑,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太认真了可不好喔!
“大哥您也喝点水吧。”说罢又端了一碗水来。
“不必了,姑娘。”
刚才那哥们儿忍不住吐槽他:“我说你啊,你那么正直干什么呢?这儿又没别人,你动一下又没人知道。”
“这…”
“难不成你想让人姑娘喂你啊。”
“不,不是…”正直小哥脸刷一下红了,僵直许久的身子松懈下来,小心地接过水一饮而尽。
“谢谢姑娘美意,只是以后还请不要送水来。”
“知道了~”清风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报告小姐,圆满完成任务!”
清莲:“这么快!”
“是的,门口的两位大哥已经被我放倒了!不出所料,他们会睡到明天。”
“太好了。李嬷,赶紧给清风易容吧,之后咱们就准备出发!”陵岚说。
“哎呀,清莲,刚才要不是听声儿我可真认不出是你呢。”清风坐着任由李嬷摆弄她的脸。
“是吗?小姐,我现在好看不?”
“臭丫头,属你最好看了。”
“啊?小姐偏心呢,奴婢弄完肯定更好看。”
“别乱动!”李嬷拧着清风下巴呵斥。
“哈哈哈哈哈…”众人齐笑。
这时肃风又说:“清莲啊,你上哪儿弄的安眠药啊。”
“我偷的。”
“哪儿去偷啊?”
“嘛…其实也不算偷。还记得上个月来宣旨的太监不?小姐当时发了好大脾气,扯着他的领口大骂呢。这个安眠药是当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后来他也没发现,我就顺手捡起来了。”
“你都不还,那不就是偷咯。”
“本来想还的,后来我打开发现是安眠药,又听见小姐说逃出去的事情,觉得一定有用处。才没还的嘛…”
要是别的时候,陵岚就该批评她了,不过非常时期需要非常对策。
说话间李嬷已经易容完毕了,清风成功变脸!
陵岚扯开门上早已夹断的铁链(为了防止被发现平时都是粘起来的),借了清风的宫女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清风、清莲、肃风三人跟在后头,只见四下无人,兴奋得蹦蹦跳跳。当然,也就只能得意这么一会儿了。这个时辰,六阿哥应当已经着蟒袍补服至太后、皇帝、皇后处行过三跪九叩之礼了。接下来该到贵妃处行二跪六叩。銮仪卫则预备八台彩轿迎接新妇。吉时降临时,福晋礼服出阁上轿,到南三所下马步入。随后还要举行合卺仪式,设宴款待福晋父母亲族人。
于是四人一路向南,前往南三所。鬼鬼祟祟偷跑出来,竟然有惊无险。到南三所时,六阿哥和他的随从们果然回来了,陵岚与清风清莲三人悄悄跟在队伍最后面,藏在宫女里一起进了南三所。一切进展顺利,等到设宴之时,跟着其他宫女端茶倒水、收拾碗筷残羹。陵岚一边干活一边心生羡慕,说起来六阿哥和她一般大,他可以风风光光成婚,将来有大好前途,而她感觉人生几乎走到了尽头。假设她活到四十岁的话,她十五岁进冷宫,算起来还有二十五年的冷宫生活等着她。若是不幸活得久一点,活到五十或者六十,那可真是糟糕啊!她又想到前朝冷宫的老妃子们,七老八十还疯疯癫癫的活着,就痛不欲生。还有那尚在家里等她的儿子,她必须回去!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那些赴宴的亲族们大多喝得烂醉了。她感觉自己腰杆都直不起来了,原来当丫鬟这么累的。还好那些大人们都没了清醒,她才可以趁机躲个懒。陵岚找了个台阶坐下,用手自己给自己按摩一下,忽然她觉得哪里不对?没错,肃风呢?肃风去哪儿了?屁股刚沾了下地,又不得不起来找肃风去。
“小姐?去哪儿啊?”清莲过来了。
“小风子不见了。”
“他应该混在太监里面了吧?别担心,没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一直没看见他,别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去找他吧!您先坐着休息会儿。”清莲撒开丫子就跑了。
这让陵岚更加担心了,毕竟这个丫头可是随便跑跑都能跑到苏尽瑢那儿的人。好在苏姐姐不太计较,要是跑到什么福晋、甚至六阿哥那里可算玩完。陵岚想去追上她,可是清莲一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原地焦灼地等待了不知多久,清莲没等来,肃风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
“奴才让人给打了。”
借着依稀的星光,陵岚才看见肃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耷拉个倔驴似的脸。陵岚不必问也猜到,他是让人打都不肯说出真相吧。
“很疼吧,对不起啊。”
“不不不,千万别说这话。当奴才的本来就该护着主嘛。”
“你...”
“放心吧,奴才只说是自己偷懒跑出来凑热闹,没告诉他们您也在外面。”
“真是惊险,这儿的宫女太监数量都是固定的,让领头的发现不对可就完了。”
肃风点头。
“对了,你看见清莲了没,她出去找你了。”
“没有...”
——
“小风子!小风子!你在哪儿啊?”清莲还在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这个点基本都睡了,只有一些值班守夜处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找完这条街还没有,清莲又快步转弯找下一条。
“啊!”迎面就给人撞上了。清莲揉揉撞疼的脑袋,心想大半夜了也不会有什么主子出来,便破口大骂:“你谁啊!好疼的你知不知道!”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来人说道。
清莲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对方,发现这人穿着打扮,不像正经主子也不像丫鬟。若说是女官,又不够端庄稳重。清莲不禁奇了怪,这家伙到底谁啊?难不成还能是刺客?你这刺客太招摇了吧!传说中刺客都爬房顶飞檐走壁。
“我...啊不,奴婢是福晋娘家的佣人,今天过来帮忙的。”
“福晋?哪个福晋,是嫡福晋富察府上的?”
“啊...嗯,对。”清莲支支吾吾的,她真不是块演戏的料,连撒谎不红脸的基本功都没有。
来人显然不信,不过她没有逼问,反而说:“哦。那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跑出来?”
清莲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只要她不质疑自己的身份就好。于是继续编造说:“福晋她身体不太舒服,让奴婢去找些汤药。”
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清莲一看急忙想开口解释,她却抢先说道:“啊...我没有嘲弄的意思。嗯...是这样,我是一位女医师。福晋既然身体不适,不如你跟我讲讲她什么症状,我正好给她开点药,你也好交差不是吗?”
清莲没话说了,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好,谢谢你啊。”
清莲想了想,说:“福晋她...她肚子疼。”
“是怎么个疼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症状?”这位小姐编地有模有样的,清莲信以为真。
“呃...她就是说,说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然...然后就是...就是从今早开始的。以前从没有过。”这谎话编得着实尴尬,比起对面这位‘女医师’出口成谎,清莲实在不及万分之一。
“好,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女医师’转身走了,清莲却只能傻站在原地。俗话说啊纸不包住火,所以还是别经常撒谎的好,特别是没有演技的情况下。
没过多久‘女医师’回来了,她拿了一个小盒子交给清莲,说:“你呢把这个交给福晋,我就在外边等你。”
“啊?”完了完了清莲心想,她要真把这药交给福晋那还得了?
“哎呀,理解理解嘛。你知道的,咱们这些下等人,生来就是伺候主子的命。伺候得好了,才有论功行赏的份儿,我呢苦学医术十载有余,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出头的机会。我把福晋治好了,福晋肯定有赏,到时候分你一半怎么样?”
这一席话给清莲听懵了,不过她想了想确实有道理,而且她出宫远行也需要钱财傍身,于是对那‘女医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转头冲福晋那去了。
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福晋根本没病啊?那些都是自己编的,怎么能真让福晋吃药呢,万一吃出毛病就好玩了!
于是清莲停下脚步,问:“我说,这颗药丸能吃么。”
“当然能啊。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啊。难道你信不过我?”
“啊啊啊,不是不是!我这就送去给福晋。”
转眼到了新房前,清莲有点犹豫不决,她趴在门外头心想:这个点了阿哥福晋应该都圆房了,进去送药岂不坏了人家的好事?
‘女医师’又催促她:“去啊,你不是说福晋病了吗?”
“是啊没错,福晋病了。呃...可是这会儿六阿哥在里边怎么办?”
‘女医师’耐心地诱导她说:“在不在里边你瞧瞧不就知道了?”
清莲点头,对哦!就用手抠开一点点窗户纸,一只眼睛往里边看。六阿哥并不在,里边只有富察氏一人坐在床头。
“他不在呢!那我去了。”‘女医师’点点头,示意她进去。
门嘎吱一下开了,富察氏激动地自己掀开盖头:“您终于来了?妾身好等...”
清莲进屋马上跪下磕头,说:“六福晋万福。”
富察氏一看不是,失落地放下了手。“你是谁啊?”
“福晋,您可能对奴婢没印象了,不过奴婢是您娘家府上的人,奴婢听说您身子不舒服,给您求来了这颗药丸。”清莲低着头不敢看她,惟恐她瞧见自己那张通红的脸。
“是吗,我确实没怎么见过你。可能府上的丫头太多了。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先放这儿吧。”富察福晋没有赶走她,可以见得她这人确实还不错。
“多谢福晋,那奴婢退下了。”清莲匆匆忙忙给她又磕了个头,然后离开了。
出了门却没看见那个‘女医师’,清莲满脸疑惑,不过她也没去找,反正东西送进去了别的也不该她管了。
下了台阶,清莲想着时候不早了,再不回陵岚该担心了,于是小跑起来。这一跑不要紧,要紧的是抬腿就能撞见人。
“啊!”又是熟悉的尖叫声。清莲这回可撞得凶呢,直接倒在地上了。
这次来者是个男的,十五六岁的样子,文质彬彬的,打扮颇有讲究。
“你谁啊!知不知道很疼的!”清莲这一趟出来太亏了吧,该找的人没找到,自己先撞傻了。
那个男的也不回答,很有礼貌地把她扶了起来。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没事吧?”
清莲寻着声看过来。没想到这个男的竟然挺好看!清莲傻兮兮地盯着他笑,说:“哈哈...呃,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个帅男就这样走了。清莲还在原地兴奋地捂着胸口。“啊...娘亲,这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良缘!”清莲还想再看一眼那个人,于是转过身去,只见男子沿着清莲出来的路线进入了新房。“等等,他去那儿干什么?难道...他是六阿哥!啊啊啊啊我的良缘啊!没了...”清莲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新房中。
“您来了。”富察氏很失望,坐在那里也没有起身行礼。
永荣没有怪罪她,新婚当天嘛破个例也无所谓。永荣也不坐过去,而是就近坐在了桌子边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水。
“这么晚才过来,都没有一句解释吗。”这话字面上有责怪的意思,可是经由她的嘴里说出,却温柔得像山间溪流,丝毫没有杀伤力。
永荣一饮而尽,瞥了她一眼,说:“哦,来客太多,禁不住挽留就多陪了一会儿。”
“是吗,您身上可没有酒味。”
永荣自知没能瞒过他,不打算继续解释了。“夜已深,好好休息吧。”说罢起身要走。
“您去哪儿啊。”
“回屋睡觉。”
不用想也知道富察氏的落寞,她不会知道,这将成为一种常态。永荣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目光停留在陈列架上的一个盒子上。“这儿什么时候有一个盒子了?是你布置的?”
富察氏起身说:“算是吧,娘家献上来的。”
永荣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颗乌漆漆的丸子,很像史书上说秦始皇找道士炼的长生不老的丹药。永荣带着一丝嘲弄的说:“没想到你们富察氏这么大的家族,也相信这些骗人的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找个太医问问便是。”永荣不知怎地打起了精神,似乎对这颇有兴趣。可叹富察氏还摸不清自己夫君的性格。没过多久来了个太医,他拿起药丸观察了一会儿,左瞧瞧右看看,时不时还凑近鼻子闻一闻。这个药丸哪个面不是一样的呢,表面功夫都是做给人家看的,好让人觉得自己厉害、有本事啊!不会做这些是没办法哄得人团团转的。
“六阿哥,依老臣之见,此药应该是用来滋补壮阳的。”
话音刚落,永荣直溜溜地盯了富察氏一眼。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了,不是一点吧点的难堪。富察氏急得汗珠都快掉下来了,她想了半天终于挤出几个字:“也许是她们搞错了。”
“是谁送的?把他给我叫来!”
永荣看上去颇为震怒,富察氏也慌不择言:“呃...这个,是一个眼生的丫头,妾身也不清楚叫什么。”
“什么时候送的。”
“就在您来之前。”他来之前?永荣想也不多想,直接怀疑到了清莲。
他想去逮住那个丫头,不管不顾地走了,他毕竟能认得那张脸。扔下可怜的富察氏在原地干着急。
清莲已经和陵岚等人汇合了,混在出宫的队伍里马上就要成功出逃了。谁知这时候,六阿哥居然追上来了。(跑得真快)
“站住!”
带队的马上喊:“停!”
永荣气喘吁吁,停下脚歇了歇气。
“六阿哥,今儿是您大婚,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别管,找人!”永荣不理会那些人怪异的眼神,跑到宫女的队伍边上一排一排的看。走到最后一排,他一眼就发现了清莲,胳膊用力一拽,清莲整个人直接脱离了队伍。
“你,跟我回去。”
陵岚也是莫名其妙,她疑惑地盯着清莲。然而并没有问清楚的机会,清莲已经被拖走了。宫女的队伍则继续前进。陵岚不停地回头望,可是队伍走得很快,浩浩荡荡地出宫门了。清莲也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