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渐去,昼暑夜凉,游家姐妹的课上了约摸一月有余后便结了课,先前每日有学上时日子过得充足,课一停游婧芝便觉得日子过得无趣,游婧漫上午研究香方,下午做女红,一日复一日倒是过得很有耐心。
游婧芝散漫的游荡在庭院中,游婧漫的房间开着窗户,她正坐在窗前用司马秤称量着香粉。
游婧芝趴在窗前,用鼻子凑近香粉嗅了嗅,问道:“三妹妹你这是又研究出什么香了?”
游婧漫称好香粉放置一旁,又端来环耳香炉,一边打着香篆一边慢悠悠的说道:“不是什么复杂的香,不过是一味灵犀香,此香清香淡雅,正是适合夏日来用。”
游婧芝赞道:“三妹妹就是手巧,快点上让我闻闻什么味道。”
游婧漫轻轻将香篆提起,香炉中浮起一枚莲花香篆,她将香点燃,扣上香炉,仿若蚕丝轻柔纤细的香烟从香炉中飘出。
“这灵犀香不俗,二妹妹回头能否给我些?我这制香的手艺你是知道的,我就算闭门研究到死也是不及你的。”游婧芝细细的嗅着。
游婧漫递出窗外一个花鸟纹银镂空香囊,道:“我还制了些香丸,将它放入香囊中你贴身带着,想来你用着也方便些。”游婧芝接过香囊,游婧漫又递了盒香料给她。
“三妹妹真是温婉贤良,细心体贴,想来我将来这位国公妹夫是有福气了。”游婧芝将香囊挂于腰间,抬头朝她屋里桌上扫了一眼,见桌子上摆了六七个香囊,心想这是要每人送一个的。
“你怎不说,我亦是有福气的?”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游婧芝回头,见海棠树下站着边子兴,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正灿灿的笑着,突然起了一阵清风,绿叶沙沙,香漫庭院,本该是良景。
边子兴头顶之上,一毛虫扒在树上,正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游婧漫被吓得花容失色,喊出声来:“虫子!边公子你头上有虫子!”
边子兴抬头望去,毛虫狰狞的朝他脸上下落,他吓的手脚慌乱,跌出树下,食盒不小心被抛出。
救人还是救美食?游婧芝根本就没有这种反应,纵身一跃接住了食盒,边子兴则直接摔到地上,狠狠地摔出一个大字型。
游婧芝见他摔得如此惨,可又碍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不敢去搀扶他,幸而此时游景覃在场,便将他搀扶起来。
游景覃抱怨道:“二姐姐,我原以为你会救人,不成想竟是先救了吃的。”心中却在想明明留给你美女救少年的机会竟就这样被你糟践了。
游婧芝面带尴尬之色,道:“我原以为你一个大男子是可以站住脚跟的,便没去救你,你可还好?”游婧芝盯着他的脸观察,幸而脸没摔破。
边子兴揉着自己的膝盖道:“无碍的,只是磕了下,芝姐姐好俊俏的功夫,方才一下便飞过来了,我还从未见过女子会武的。”
游婧漫自入了庆文阁便发现了游婧芝习武的事情,故而未见惊色。
“不过是闲来学点防身的,毕竟这后院里都是女子,若有个万一有些功夫傍身也好。”游婧芝道。
此时宋氏从正堂出来,原来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她特来请求公主准允接游婧漫回芷兰堂住一夜的。
“边公子最近来的颇为勤快,我都遇见过七八次了,今儿也是来同我们四公子谈诗的?”宋氏明知故问。
“宋二娘,今日是你生辰,芝儿给您道贺了,愿你永远都如现在般模样,风韵永存,我已让余笙将礼送到你芷兰堂。”游婧芝岔开话题。
“谢过二姑娘,那我便带着漫儿先回去了。”说着唤着游婧漫道:“咱们回去吧,不一会便要准备午饭了。”
游婧漫叫宋氏等她一下,拿了三个香囊入了正堂献给庆珑后便随着宋氏离去。
游婧芝见边子兴一直揉着膝盖,道:“看着应该是伤了,快进屋去上些药膏吧。”
游景覃搀着边子兴进了正堂,游婧芝回自己屋里拿了习武时常用的跌打化瘀的药膏便去了正堂。
边子兴挽起裤腿,露出磕破的上,渗出鲜红的血,庆珑忧心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磕绊成这样?”
春芽帮她上着药,边子兴忍着疼,脸上还坚持带着笑,道:“无妨无妨,只是不小心而已。”
游婧芝瞧他忍疼的样子可怜,心中顿生愧疚之感,也意外着堂堂男儿竟这般细皮嫩肉。
游泰当完值回了府,同游景覃、边子兴一席在正堂中,庆珑则同游婧芝隔着屏风另坐一席,两桌同时用着午饭。
席间,游泰突然想考教一下自己这位未来女婿,故说道:“我今日上朝,听说和静国太子向我朝递了和贴,说想求娶位我朝贵女为妻,以缔结良缘两朝修好,边儿,此事你如何看?”
边子兴本名为远字子兴,后因家人觉得‘远’字有些离别之意,故而一般皆唤‘子兴’为其名。游泰自小看着边子兴长大,已习惯唤他本名。
边子兴放下筷子,拱手答道:“我朝早有明言,誓不以嫁女求和,且英国公府以满门忠烈之血才换下如今太平盛世,嫁贵女岂不失了我朝威严?自是该一语回绝!”他话答的干脆利落。
游婧芝隔着屏风听着他所言,心中想道:看起来娇贵文气的边公子,不成想竟也是有着铮铮铁骨,想来他心中也是未曾轻贱过女子的。
游泰大笑,道:“说的好,你家世代书香,没失了文人傲骨,我心甚慰!”说罢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游婧芝低头浅笑,庆珑察觉她神情有异,心中亦暗想:虽她一直嘴上说着不愿这桩被恩赐的婚事,也总说要想法子退婚,可也未见她实质真的去做了什么,估计心中是不厌恶这位边家公子的,或许,还有些好感也说不定。
庆珑道:“这和静国真敢开口,我朝贵女本就寥寥无几,也只有英国公家和我游家之女算是金贵的,难不成还想求取这两家女儿?”
游婧芝一听和静国有可能要的是自己,瞬时心中一紧。
游泰将酒杯放下,杯底狠狠的敲响餐桌,他愤然道:“确实被夫人说中,那和静国求的就是我朝郡主——咱家芝儿,不过你放心,官家早朝时便直接回绝了,说若要打咱们便打,至于嫁女?莫说是贵女,便是百姓之女也不允!”
游婧芝缓缓的舒出一口气,安下心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