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紫丁在外面唤道。
“我知道了。”姜澜转头,看林姳还在生气,气呼呼的样子还有点可爱,她笑道:“林小姐,我先走了。”
林府和姜府所在方向相反,姜府的马车在齐街巷口,两人就在齐街巷口分开。
“走吧,走吧。”林姳没好气道,坑了她银子的坏女人,看姜澜毫不犹疑的转身,又忍不住喊道,“我日后会经常给你下帖子,你...你要应下,也要多来找我。”
姜澜回头,看她小女儿般扭扭捏捏又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她,不禁叹了下,说来也不过是个小女孩,青春正盛,渴望有个闺中密友。
只是...她笑了笑没答,让紫丁扶着她下马车。
林府的马车离去,姜澜笑容落下,头也不转的上了姜府的马车,淡淡吩咐道:“去离城正门口最近的街道,在那绕一个远圈再回姜家。”
“是。”刘刈沉声答道,驾驶马车,“驾。”
紫丁跪坐在马车中,摆好准备的糕点和茶水。
姜澜:“如何?”
“回小姐,奴婢在赏玉阁中游走了一番,看到了高小姐,她和一群人围着谈笑,看到奴婢就噤声了。”
“高明月?”
“是她,京都一小商户的三女儿,三小姐带人去的院子里就有她。”
“哦。”姜澜伸手拿过茶盏润了润喉咙,高明月,这可是京都出了名的嘴碎,“可知道谈了什么?”
“奴婢不知,只是高小姐好像认得奴婢,看到奴婢就噤声了,应当是私下里谈论姜府的事。”
那就好,姜澜素手轻点茶盏,她还担心姜府的事没有人敢谈及,到底还是有胆子大的人,有了个高明月姜府的事只会在暗地里不停的发酵。
刘刈驾着马车走正道到朱雀街门,在沿着道路向姜府走去,姜府在双桂街,从朱雀街门走正好是走大道,两旁都是酒楼茶肆,还有商贩走卒。
一匹快马突然出现,从京都正门向朱雀街门狂奔而去,马上的人浑身是血,手里的鞭子不停的抽打坐下的马儿,横冲直撞,撞毁了好多商贩的货物,他嘶声喊道:“让开!让开!军事要报!”
飞尘离去。
街上行人慌乱躲过,小贩焦急的去捡地上的东西,场面混乱,刘刈竭力控制马车,但两侧混乱只好向街中央行去。
“小姐。”马车晃动,紫丁扶着她坐稳,急切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姜澜摇摇头,应该是方才骑马之人引起了混乱,“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小姐。”
紫丁刚要掀帘,马车又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她没有稳住身子倒在了车中,姜澜扶住东西稳住身形,但面色有些发白,马车第一次这么晃荡,有些恶心。
刘刈喘气,冷汗从额角落下,手里紧紧攥着缰绳,还好控制住了马车。
紫丁回头见小姐脸色发白,心中气火上来,一把掀帘,看到场面却愣住了。
道路中央跪趴着个孩童,应该是被吓到了,趴在路中间不敢动,妇人从上方紧紧抱着孩子,形成一个保护圈,她们的马车就和这妇人一匹马的距离之隔,若是没有方才的晃动,这个妇人和孩子就会被车...
想明白,她也不禁冷汗惊出。
“紫丁,发生了何事?”听到小姐的声音,紫丁猛然回神,咽了咽口水,看到车檐下绿色的玉牌顺手摘下,立马进车内。
“回小姐,街上有人骑马浴血经过,惊了马车,我们的马车差点撞到在路中间的孩子。”
姜澜正伸手揉头,闻言停下动作,瞳孔一下变得幽深,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竟是哑然失声了。
紫丁担心的看她失神的捂着嗓子,心一下子提起,小姐莫不是被吓到了?
姜澜闭上了眼,再睁开已经如常,目光清冷,“马车可好,有人认出是姜府的马车吗?”
“没有,奴婢取下了徽牌。”她小脸还带着后怕,却是镇定的伸手,把手中刻有姜字的玉牌露出。
姜澜点头,“好,出去时遮点脸,让刘刈驾车离去就好。”
紫丁犹豫,“那孩童...”
话还没说完,姜澜猛然冷眼盯着她,“快去!”
“是。”她忙出去。
她出去,姜澜仿佛一下失去了力气般软软倒在垫上,颓然的把手盖在脸上,像是掩面哭泣,孩...
紫丁低着头出来,刘刈看到她问:“如何,小姐可无事。”
她摇头,“无事,快些离开回府吧。”又看了眼妇人,咬咬牙,还是要进马车,刘刈倒是平静的要驾车离去。
许是那妇人的夫君,看到孩子和妇人差点被撞,奋力拦着马车,嚷吵道:“你们撞了人怎么就能这么走了。”
又对周围的人喊道:“诸位帮帮忙,怎么能撞了人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做的起马车,就不把命当命来看了吗,撞了人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离开,太不讲道理了。”
周围的人愤怒和道:“对,太不讲道理了。”
“我们也是人,拦着他让他赔偿。”
“你看那孩子都被吓傻了。”
秦孚从闺阁楼来,刚好看到整个过程,潋滟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满满看戏的意味,听到一片的讨伐声,他拿手摸了摸下巴,戏谑玩味,要银子啊,抬眼又看到了个眼熟的身影,不怀好意的笑了。
“桐生,去拿着爷的手令拦下城门的人。”
“是,爷。”桐生立马上来,很狗腿的接过,这可是个威风的活,他就喜欢。
秦孚吩咐完,双手抱头很随意的寻了个角落靠上去,潋滟的桃花眼玩味的继续看戏,这不是小毒女的婢女吗,又有戏看了,小毒女的人缘这么差啊,满满的讨伐声。
啧啧。
感叹完,他随手摘了根地上的草,看戏嘴里没东西可不行,随便擦下塞进嘴里,坏笑着接着看戏。
吵闹的指责声让姜澜不由心生戾气,城门和顺天府的士兵都是饭桶吗,如此玩忽职守,不尽责,明艳的凤眼冷厉显现。
愚昧蠢笨的百姓不明是非,一经煽动跟着闹事,明明是马上之人制造的混乱,马车也并未真的撞到人,周围的人却都隐隐围成一个圈,拦住马车。
紫丁咬唇,这些人,若是知道是权贵之家的马车才不敢拦,偏偏小姐今日出门没带侍卫,马车也极其朴素,本是为了低调,现在却进退两难。
她小声问道:“刘刈,可有办法解脱?”
刘刈蹙眉,“人太多,会伤到人。”伤到人,小姐会有麻烦。
有人开始喊道:“去抓马车里的人,抓去见官,躲躲藏藏一定不是好人。”
“对,不给银子就抓去见官。”
秦孚一听,权贵之家的贵女若是真被平民从马车中抓出来,这可就不好办了,小毒女再心思狠毒也是个姑娘家,他刚站直,姜澜出来了。
姜澜也听到了,她是大族贵女,绝不能被人从马车中被抓出来,被抓出去,不光她的名声会毁,就是姜家也不会放过她,姜家没有人会救她。
她唇抿紧,抬眼狠厉的透过车帘看向外面,闭上眼深呼吸,再睁眼,已是面色柔和温笑,起身从马车中走出。
一袭紫衣贵气逼人,浅色罗裙嵌上银色丝线,深蓝的绸丝罩衣,沉稳宁静,高贵优雅,容色娇艳夺目,狭长带笑的凤眸妩媚,嘴角挂笑,浅淡又温和。
吵闹的声音一瞬间静止,紫丁见她出来,忙搀扶住她。
姜澜下车,不疾不徐道:“诸位莫要激动,若是我的车夫过错我定不会逃脱,不如先看下孩子和妇人如何。”
这般温和美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众人目光随着她走动一起变动,孩童呆呆的被妇人抱着,妇人看恍如仙子的温和女子伸手安抚她的孩子,也忘了斥责这个“伤人犯”。
姜澜站定,伸手温柔的安抚这个孩子,“可怜的孩子定是被方才骑马之人吓到了,周围也有不少被牵连的人,莫要怕,我的马夫不曾真的伤到你,我也是被害之人,可怜的孩子,莫要怕。”
温柔端庄,高贵善良,同样也是受害者,姜澜在百姓心中顿时由恶毒变得美好,他们又纷纷痛斥方才骑马“破坏”的士兵。
“对,是刚才的人的错,太过分了。”
“这位小姐也是被连累的。”
姜澜再温柔的拍拍孩子,向周围施以歉意的一礼,柔弱又明理,无不让人觉得真诚。
了不得,了不得,秦孚简直目瞪口呆,这样就好了?
这还是那个,那个干脆利落杀人的他知道的小毒女?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忍不住做了个十分傻气的动作,伸手揉了揉眼睛,可做完又忍不住傻笑。
紫丁扶着姜澜上车,刚站在车辕上,方才煽动人群的男子冲到马车前直喊道:“别走,你还没有赔钱。”
事情已经明了,美丽高贵的贵女是受害者,也没有真的撞到人,哪来的赔偿,百姓转而枪口指向男子,“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位贵女有没有做错什么,你要钱,去找刚刚那个骑马疯子去。”
男子不甘心,无论是不是一定要让她赔钱,大好的机会,银子最重要,再说了是不是贵女还不一定,马车也没有徽记,说不定是连他一个平民也不如的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