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玉心中明白了,许是父亲听到了什么消息,又许是皇上已经告知了父亲,选秀是个流程了,嘉亲王侧福晋的位置,已经是自己的了,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公主侍读。
看来自己与这个平凡的世界渐行渐远了,后半生注定要在嘉亲王府里飘摇。
回到翊坤宫,宫里的老姑姑过来通知,参加选秀的女子统统要挪去偏远的延禧宫,会有专门的教习姑姑每日来教礼仪规矩。
打包了本就不多的几身衣裳,拜别了醇妃娘娘之后,韫玉就搬去了延禧宫。
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实在是糟糕,没有单独的床铺,竟是与宫女丫头等级般的大通铺,六个人要这么睡在一起。
并且,算上自己也就六个姑娘,韫玉不关心另外五个个姑娘的姓名,家族背景,反正侧福晋已经是自己了,最多再入选一位,一个福晋两个侧福晋,也符合规矩。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这场关乎嘉亲王生母令懿皇贵妃的情欲流言,如何才能平息掉,不然如果有一天传言被皇上相信了,自己未来的夫君的地位岂不是连现在的都不如了。
春喜,对!春喜,他是翊坤宫的一个负责日常洒扫的小太监,心思活络人也精明,跟韫玉正好同一天进宫,年纪比韫玉大六岁,彼时就约定,如果哪一天有人飞黄腾达了,要记得帮衬着同伴才好呢。
只是自己恐怕不便于在储秀宫附近出现了,怕是如果再遇见嘉亲王,有口说不清,到时候再发现此人皇上指婚就是自己娶进王府的侧福晋,恐怕后半生都没有半点夫妻情谊了。
自己进宫这四年间,存了几十两碎银,加上平日里醇妃娘娘赏的首饰零碎,应该可以办一些事情了。
既然不能去储秀宫,那就在春喜居住的他坦附近等他好了。
隔天一大早,趁着大家伙还没睡醒,韫玉就跑去了春喜的他坦附近,也不知道是春喜换了地方还是什么其他缘由,一个时辰也不见春喜出来,韫玉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能教习姑姑来教授礼仪的时候发现韫玉不知去向定是要挨罚的了。随便抓一个小太监问一问吧。
“哎哎,这位大哥,春喜现在不住这儿了吗?”
这个小太监长得真是胖,圆圆的脸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哦,你说鄂罗哩公公啊,他现在可是御茶膳房的首领管事了,半月前就搬走了。”
御茶膳房,属内属府。掌宫内备办饮食及典礼筵宴所用酒席等事务。
所属机构有膳房、茶房、肉房及乾肉房,膳房、茶房各有银器库,设总理事务大臣,无定员,所属有尚膳正、尚膳副、尚茶正、尚茶副、尚膳、尚茶及主事、笔贴式等,位于太和殿东侧。
从这儿走到太和殿有些远,再不回去延禧宫的教习姑姑们定是要重重责罚的了。
没办法,得赶紧回去了,不过春喜这小子真的熬出个模样来了。
匆匆赶回延禧宫,刚想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形,方姑姑就出来跟韫玉撞了个满怀!!!
“死丫头,你死到哪儿去了?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你若真是死了也就罢了,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我不管你从前是跟着哪个主子的,到了这儿,就要守这儿的规矩,这儿的规矩我说了算!”
方姑姑年约四十,暗绿色的衣衫看不出任何的装饰,面上无光,真真是一位严厉的姑姑。“给我跪在这里两个时辰,让大家伙都掌掌眼,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韫玉不想解释也没办法解释,事关重大,被罚也就只能忍着了。“是。”
已经冬日里了,跪在这里来往的宫人都可以看得到,丢人现眼不说,怕是被旁的人看到,十公主脸上也不好看,毕竟从前是十公主的侍读,如今却被一个姑姑罚了跪。韫玉想不了那么多,眼下只能听令挨罚。
还未到正午今日的阳光就格外的好,照在身上暖暖的却是一点也没有觉得冷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韫玉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远远看到一群小太监从此处路过……
“韫玉,你怎的跪在地上?”
一个声音响起,韫玉恍惚觉得耳熟,抬头一看竟是春喜!
韫玉回头看,延禧宫院子里此刻正巧没有人,往一边挪了挪身子却不敢站起身,示意春喜到身边来。
此刻的韫玉才看到,春喜仿佛换了一个模样,身后跟着六七个小太监,个个提着点心,看样子像是要去哪个宫里送点心。
“你们几个,小心候着,再走错了路饶不了你们!”春喜对着后面的小太监们厉声呵斥。春喜走过来侧身避开了延禧宫的院子,小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教习姑姑责骂你吗?”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去他坦寻你,听人说你现在去了与茶膳房当差,有件事求你帮忙……”
韫玉小声接着说道:“近日宫里的传言越发的厉害了,你可有耳闻?”这话一说,可把春喜吓得不轻,嘴唇都微微颤抖,向后退了半步:
“哎呦我说小姑奶奶,这传言关乎皇贵妃和前朝的柳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不是你我可以插手的事情。”
“那你认为此刻我为何在延禧宫?”韫玉问道。
“那自是为了嘉亲王选侧福晋。”
“那你怎可知我一定不会成功?”韫玉这一句话着实惊了春喜,春喜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双手背过身去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最近可有听闻什么?”韫玉认为御茶膳房的人,平日里接触各宫主子娘娘,前几日太和殿宴请也是御茶膳房准备的,对于各类消息一定比自己灵通。
“我听说……”春喜说着回头看了身后那些小太监,确认他们离自己十步开外才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日皇上为十公主大婚提前准备的宴席上,我看见柳大人袖口中掉落一枚普玉镶银耳坠,那个耳坠是令懿皇贵妃生前的陪嫁首饰,可确看到柳大人不慎掉落又赶忙捡起来。”
耳坠!果然,流言不是空穴来风,要么是有人从中栽赃,要么就是令懿皇贵妃与柳昍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事。
“可其实那耳坠不仅一只,是一对儿,还有一只……”正暖的阳光突然就消失了,一阵微风吹过,韫玉和春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韫玉搓了搓冻红了的手,目光凝聚在春喜薄薄的嘴唇上。“柳大人那日掉下来一对耳坠,可只捡回了一只,那时我正好盯着手底下的人忙活,亲眼看到柳大人将另一只轻轻踢远了去!事关前朝要员和令懿皇贵妃,我不敢声张,就上前去踩住了那只耳坠,趁人不备时拾了去。”
韫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字一顿的向春喜确认:“你怎可确认那就是皇贵妃的陪嫁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