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容昏睡了三天,醒来,本就白皙的皮肤经过如此折腾便白的有些吓人了。嘴唇上一道道的裂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她兴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孩子没了,沙哑着嗓子,问身边的如夕:“我的孩子呢?”
如夕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低着头落泪。尔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轻轻抽泣起来。
韫玉还不知道尔容已经醒来,正在被关押的刘佳·含烟那里,刘佳氏此时头发蓬乱,本应戴着护甲的指甲,已经断裂,护甲丢在一旁,从那裂处能看到黑红色的血迹。她面容憔悴,这三日里没有人为她送吃食,韫玉吩咐膳房做了简单的饭菜亲自带来。
韫玉捡起了含烟的护甲,拿着她的手轻轻替她戴上,含烟也是没有想到韫玉会独自过来看她,她明白,这件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是自己与福晋亲近,王爷也会厌恶自己了吧。
“福晋被王爷禁足三个月,我求了王爷把你放出来,你好好吃些东西,就可以出去了!”韫玉肯替含烟求情,是带了条件的。
含烟并没有说话,打开了食盒,把饭菜摆在桌子上,慢慢吃了起来。
这时,如夕过来通报,说尔容已经醒来了,韫玉起身要去看看尔容,临走前对含烟说:“好好为自己的女儿打算,与其想着依附别人,不如为自己活这一世。”
韫玉看到含烟缓缓地流下了眼泪,是为自己,也为了她那女儿。
尔容看到韫玉过来,艰难的想从床上起来,可使了使劲又倒在了床上,手里握着她为孩子做的小衣服,哭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问韫玉:“是福晋做的,对不对?”
韫玉坐在尔容床边,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韫玉实在无法开口,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尔容冷静,韫玉的眼里含着泪。
她不知该如何对尔容说,王爷实则没有惩罚福晋,既不能打骂也不能休妻,只是不疼不痒的禁了足,三个月期满就还是这嘉亲王府风光的嫡福晋。
尔容是无法原谅,尔容有资格不原谅:“如夕都告诉我了,是个男胎……而福晋仅是被王爷禁了足。”
韫玉摸了摸含烟的手,想不到宽慰她的话,只能说:“你不要过于忧思,王爷已经同意为早殇的孩子做一场法事,相信他会记得你这个额娘。”
“他会记得我吗?”尔容抽动的嘴角,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会的,一定会的!”
尔容明白,嫡福晋始终是嫡福晋,在这皇城脚下,即使是王爷也不能随意处置。不然落得个苛待发妻的罪名,整个王府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福晋烺清那里,屋外大门上被上了锁,韫玉并不想见她,这一月以来,韫玉多有照顾尔容。看着尔容的气色一天天的好起来,韫玉心里也有了指望。
这天,含烟找到了韫玉。
含烟已经恢复了生机,指甲也已经养的漂亮,鹅蛋脸上再也瞧不出一月前的憔悴。
简单行礼后,韫玉就让含烟坐下了,含烟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和福晋那日看望妾身,未说完的话今日说完罢。”
韫玉的想法很简单,如若能为含烟的女儿寻得一个好人家嫁了,今后她也就没有挂念,也不必攀附着福晋谨小慎微的度日。府中也少了许多事端,福晋也再无拿捏含烟的可能,再者,王爷日后也会多个帮衬也说不定。
韫玉笑了,眼睛弯弯的露出皓齿:“我与王爷商定,由我来为你的女儿——松玥县主寻一个好人家嫁了,也解了你的愁苦。日后不必在福晋身边依附,好好做一回侯佳·含烟。”
松玥,年十四,身形修长,脸颊吹弹可破,双手也是纤长细嫩,韫玉见过几次,多数时间都在屋子里不大喜欢出门。
含烟不大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她实在没有想到和福晋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做打算,以自己在王府的地位,想为自己女儿谋个好人家几乎是妄想。
“我仔细想过了,让松玥做我的养女,这样身份上就提升了,日后在夫家也受得尊重。人选目前还没有觅得合适的,待有合适的我会与你商议的。”
韫玉不会这么快就让松月嫁出去,有了这个名分上的养女,留一日就能换的王府内一日的安宁。
含烟满脸的感激,当即跪下,韫玉扶她起来,脸上略过一丝略有深意的笑:“我只要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含烟自然满口答应,语气急促地道:“和福晋请讲。”
韫玉悄悄靠近含烟的耳朵,轻轻搂过含烟的肩膀,一字一字清楚的说:“你去福晋的屋里,劝慰一下福晋,福晋本就身体羸弱无法再有孕,忧思过度再伤了身可就不好了。”
韫玉说完,收起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睛看着含烟,只见含烟略显得紧张的咬了咬自己的朱唇。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使得耳朵上的耳坠都跟着在轻轻的晃动。含烟明白,福晋此时仍不知道自己终身无法再有孕的事情,眼看被禁了足,身边的倚翠已经死了,恐怕心中早已没了指望。这时候将这消息告诉她,是真真要了她的命。
韫玉放开了扶在含烟肩膀上的手,端起了面前的一盏碧螺春,吹了吹浅呷了一口。
含烟半天没有说话,韫玉调整了坐姿,含烟垂着眼眸没有看韫玉。
“我不勉强你,毕竟夕日你与福晋感情深厚,不过你也要多为自己打算,经过尔容小产一事,王爷对福晋的夫妻情分也消磨的差不多了,以你同福晋往日的情分,王爷恐怕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一切听从和福晋安排!”没等韫玉说完,含烟就站起了身。
韫玉只希望烺清可以安分的做王府嫡福晋,无论有怎样的纷争,都不应把年幼的孩子作为筹码,如此损伤阴鸷的事情,烺清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往日里都是烺清压了含烟一头,如今这消息让含烟递过去,对烺清无疑是一种重大的打击。
暮夏,天气没有一丝的凉意,就让含烟带去的消息,为烺清增添一丝绝望罢。
果然,在含烟进去烺清屋里不久,就听到烺清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杂乱的摔了什么的声音。那哭声听起来那么伤心绝望,就当是浪清在为自己和尔容早殇的孩子哭,为曾经做下的事忏悔。
可韫玉心里并没有为此而感到舒畅,反而从浪清身上看到了同为王府女人的悲哀。
王爷已经不再愿意提起烺清,再也没有听见王爷唤烺清的闺名,偶然说起也只是用福晋带过,韫玉并不担心此事王爷知道。毕竟自己从未干伤人性命之事,碍于身份无法处置嫡福晋,王爷对韫玉心中有愧疚,左右这个消息是含烟去通报的,与自己毫无关系!
值得高兴的是,王爷督办的贪污案,有了圆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