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并不是皇贵妃的陪嫁首饰,我在内务府的存档里有看到过,我现在不能耽搁太久,近日酉时我在那边的枯井边上等你,我们细细讲。”
春喜说着指了指延禧宫东边的地方,韫玉知道那里的那口井,延禧宫本就位置偏僻,那井更是荒废多年人迹罕至,若不是今日御茶膳房的小太监走错了路,也不会这么好运气刚好遇到春喜了。
“你可以把那个耳坠带来给我吗?”
“那个东西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拿给你我也落得个清静了。你自己要记得,一定要小心为上!”
春喜说完挥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们就跟着他快步走远了。
两个时辰应该是快到了吧,韫玉感到自己的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了,不过刚才春喜的一番话当真是勾起了韫玉的好奇,看来这件事真的是有人暗中在谋划。
令懿皇贵妃薨了那么多年,现在这个时候冒出这样的传言,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嘉亲王来的,虽然没有可能出现前朝的九子夺嫡的惨剧,不过要说这件事与储位毫无干系也不可能了。
两个时辰的罚跪终于结束了,韫玉满满站起身,刚走两步就又跌落在地,现在的柔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被方姑姑看到说不定又要拿来大做文章,韫玉蹲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满心就等着今晚酉时的到来。
接下来教授的礼仪规矩对韫玉来说并不困难,毕竟已经在宫中四年有余,这些姑娘们年纪尚小,又是初次入宫,并没有拉帮结派互相欺凌,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挨了姑姑的责骂。
一整天下来韫玉的腿都疼的厉害,晚上的吃食还算是不错,有菜有汤,不过韫玉没得吃,因为方姑姑差了韫玉打扫院子去了,待韫玉做完,也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馒头而已。
韫玉明白姑姑的意思,这些姑娘将来是有可能入选王府的,姑姑们定不敢随意打骂,有时苛责也是想要姑娘使些银子孝敬罢了。
韫玉的银子是不会轻易使给姑姑们的,四年下来好不容易积攒的,是要用作有用之事的。
天将擦黑,方姑姑命韫玉去给她打来热水洗浴,韫玉有机会溜出去了。
韫玉挑了水桶出来,即使是空的木桶也是分量十足,白天跪了两个时辰腿脚确实不太利索。
好容易走到了枯井边上,却没见春喜,韫玉坐在井边上,不一会,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看样子一路是紧张匆忙的跑来。他手里提着一盒点心,说道:“韫玉姑娘是吗?”
韫玉不知来者什么身份,没有作答,小太监自报家门:“鄂罗哩领事让小的来,替十公主给您送来点心,十公主知道您在这延禧宫吃食一定不好,就让小的给您送来。”
韫玉接过了点心盒,轻轻打开发现点心盘子下面压了一封信,轻轻关上了盒子,道:“替我谢过公主,我收下了。”小太监又匆匆的跑去了,借着月光,韫玉打开了那封信,却只有几个字:特制绿豆糕,望韫儿喜欢。
这还真是公主送的,不过今晚约了春喜在这枯井见面不是为了这绿豆糕,韫玉盯着绿豆糕心思渐渐明了。
盘里共五块,韫玉轻轻掰开一块,两块,三块,到第四块的时候,就看到了耳坠和一块小纸片,纸片上写:内务府记档,令皇贵妃嫁女,特绘制此耳坠样式着打造作为陪嫁。
原来耳坠是公主陪嫁并不是如传言所说的为皇贵妃陪嫁,那这个柳昍在那日必是有意遗失耳坠为的就是让旁人看到从而坐实了皇贵妃的私情。
不过这里面有说不通的地方,柳昍如今官至刑部尚书,满门荣耀可以为此事贸然断送吗?眼下要先将耳坠藏好,然后想办法和嘉亲王见上一面,以恐出差错,韫玉就着绿豆糕把纸条吃了下去,就赶忙去打水准备方姑姑的洗浴。
果然,方姑姑没有打算放过韫玉,指责韫玉水烧的不够热,存心是想要冻坏了她,就这样折腾韫玉烧热水到了后半夜,韫玉躺下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第二天要学习插花,方姑姑看花房送来的腊梅和瓜叶菊开的不好,让韫玉重新去花房挑选,韫玉只得听令前往花房。
冬日里天气越来越冷,天空竟飘起了小雪。韫玉到花房说明来意,管事的并不打算将开的好的花枝供给延禧宫秀女们,韫玉明白,这又是想要银子的原因了,这时,景仁宫颖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兰秀来到了花房说为颖妃娘娘挑选开的好腊梅为屋子增香。
花房管事的自然笑脸相迎的忙活。
“怎么做事的?看着花茎上的泥染了我这身新衣裳!”兰秀抖落着衣裳对花房管事没有好脸色的说道,韫玉撇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看到兰秀不仅仅抖落了泥尘,还有些许闪闪发光的金粉飘散在微尘中。
这金粉带有微微的栀子香,和那日风筝上的一模一样!
“兰秀姐姐,这金粉好漂亮。”韫玉试探的和兰秀搭话,兰秀抬起下巴看着韫玉;“好好做你嘉亲王侧福晋的美梦,不该看的最好一眼都不要看!”韫玉笑了笑,没有回答,兰秀拿了腊梅转身离开了,韫玉心里的疑雾渐渐开明,这件事跑不了和景仁宫娘娘有关。
景仁宫颖妃娘娘现在抚养着令懿皇贵妃的儿子成亲王永璘,确是嘉亲王储位之争的竞争对手。一母同胞的兄弟在王权面前,血脉相连是羁绊也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废物。
韫玉没有银子可以使给花房管事的,所以最后也没有拿到一株开的好的腊梅,两手空空回到延禧宫准备接受方姑姑的责罚。
方姑姑看到韫玉没有完成交代的差事,气不打一出来:“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近日有人说延禧宫秀女们手脚不干净,正好我丢了重要的物件,那就从你开始,检查随身的衣物行李,看看到底是哪个死丫头偷了我的东西!”
韫玉怎可让方姑姑检查行李,自己攒下的那十几两银子被她拿去了不甚要紧,要是那只耳坠被她拿去,可如何是好?
说着方姑姑就咬翻韫玉的行李,韫玉拦在方姑姑身前对着其他五位姑娘说:“我们没有偷盗,姑姑不可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检查我们的私人物品。”其他五位姑娘哪里经历过这些,早就吓得面如死灰动也不敢动了。
方姑姑抬手给了韫玉一耳光,推开了她:“宫中严禁夹带,我倒是要看看你有通天的本事敢在这宫里行偷盗之事!”
说着就拿出了韫玉的行李,直接扔在地上打开,方姑姑将韫玉的衣物翻开扔了一地,看到韫玉的荷包,在手心里掂了掂,看着韫玉笑了笑,满脸挑衅打开了荷包,在手心里数起了碎银。
那只耳坠就在其中,方姑姑显然已经看到了,拉过韫玉说道:“还说没有偷盗,这耳坠哪儿来的?这就是我前几日不慎遗失的,果然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