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上皇谢恩过后,韫玉来到了景仁宫,屋里的陈设全部都换了样子,看到这,韫玉本该高兴才是。皇上为了这景仁宫的布置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可韫玉实在高兴不起来。
皇上与孝淑皇后共同度过了二十余载,在孝淑皇后刚崩逝那段时日,皇上睡不好、进不香。常常一个人在这景仁宫枯坐,可如今为了自己将这里的陈设全部更新,倘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皇上是否也会很快地将自己遗忘呢?
后位,韫玉从来就没有想过,也没有刻意追求,如今孝淑皇后不在了,中宫无人,自己被抬了上来。韫玉担心自己无论怎样做,都不可能超越孝淑皇后。
晚上,皇上来到景仁宫,问韫玉景仁宫的布置是否还合心意。
韫玉望着皇上有些出神,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臣妾觉得一切都好,只是这景仁宫先前一直保留孝淑皇后生前居住的模样,如今为了臣妾更换了陈设,臣妾心中甚是有愧。”
“韫儿,你不必担心,朕将孝淑皇后生前用的物件陈设都按照原样挪去了圆明园。”
韫玉有些吃惊,道:“天地一家春?”
皇上点了点头,韫玉心中石头算是落下,天地一家春乃是皇上出生之地,是福地,将孝淑皇后的物件原封不动挪过去,也是皇上费了心思的。
韫玉突觉得腹中一阵阵酸楚,忙坐了下来,皇上有些紧张,韫玉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皇上不要出声,拿过皇上的手覆在自己腰间。
皇上大喜:“是他在动吗?”说着手轻轻的抚摸着韫玉的腹,生怕用错了力。
韫玉笑着看皇上此刻的欣喜,说:“皇上,您知道臣妾只想与皇上平平常常的做一世夫妻,臣妾只求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其他的臣妾从未想过。”
皇上坐在了韫玉身边,一手揽过,握住了韫玉的手:“太上皇与朕,都属意你做皇后,朕也是这么想,你是朕的解语花。这宫中唯有你真正的懂朕,韫儿,朕要你来做这个皇后。”
韫玉没有说话,双手环过皇上的颈子,头靠在皇上肩上。
皇上看韫玉没有接下自己的话,语气更加坚定:“朕明白这后宫之中有多少算计,可你放心,朕定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本太上皇有意颁召,出丧服二十七个月后,让你继位中宫,朕以孝淑皇后丧期未满,不便召示推脱了。朕为何这么做,朕是想为你保个平安。”
韫玉明白皇上的用心:“臣妾如今怀有身孕,多亏了皇上的体恤臣妾才能平安如常,如果皇上认为臣妾可以继位中宫,那臣妾愿意为了皇上,试一试!”
微风将廊下的灯笼吹的摆动,也正如韫玉此刻的内心,有喜悦也有担忧,两种情绪在心中摆动,抓不住也理不清。
淳嫔近日里习练的乐队进步颇快,特别请了太上皇和皇上到御花园聆听演奏。皇上邀了各宫嫔妃一同前往,眼下韫玉的身子越发的重了,坐着辇轿也觉得疲累。
皇上在御花园设了宴,席间乐队演奏了淳嫔新做的曲子。韫玉虽觉得这西洋乐器听着有些杂乱,不过图个新鲜,也算是一种乐趣。
太上皇自然是最高兴的,演奏完毕就要求皇上赏赐了:“皇帝,淳嫔费了这么大心思,你说,应该如何赏赐啊?”
淳嫔将风琴递给了宫女,连忙跪下推辞:“嫔妾不求赏赐,只求太上皇福泽万年,身体康健。”
“哈哈哈!皇帝,依朕看来,淳嫔的孝心难得,若不赏赐,岂不于理不合?”
皇上恭敬的站起身,说道:“儿臣明白,刘进享,传旨,着晋淳嫔为淳妃,赐居咸福宫。”
諴贵妃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拿稳,斜着眼睛瞟了瞟跪在中间的淳妃,如夕上前扶了扶諴贵妃的胳膊。
淳妃行礼谢恩:“嫔妾谢太上皇,谢皇上隆恩。”
諴贵妃有意扶持淳妃,但没想到淳妃能晋升这么快,眼下与自己只差一级,还赐了咸福宫独住。那今后岂不是又要失了一个筹码,前朝的倚仗?
淳妃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是慢慢抬起头,说道:“嫔妾还有一事需禀报太上皇与皇上。”
太上皇问:“何事啊?”
“昨日太医来请平安脉,说是,嫔妾遇喜!”
这下諴贵妃手中的筷子彻底拿不住了,掉落在盘子上,那清脆的声响,惹得韫玉看了一眼。如夕慌忙地拿起筷子,諴贵妃眼睛瞪的发红。
皇上也有些吃惊,只有太上皇非常的高兴,大手一挥就要赏赐:“皇帝,这是喜事啊,朕记得之前和珅进献的一个珐琅彩婴戏纹瓶,今日就赐给淳妃吧。”
“嫔妾谢太上皇恩典。”
淳妃落座后,諴贵妃的眼睛就没有从淳妃肚子上离开过。再也没有进下任何吃食。韫玉起身向皇上敬酒表示恭贺,众嫔妾跟着站起身敬酒:“恭喜太上皇,恭喜皇上!”
諴贵妃抿了一口酒,眼神又撇了撇淳妃,有些不情愿的坐下了。
韫玉听说过这个珐琅彩婴戏纹瓶,瓶身上婴戏图多出自供奉内廷的知名画家金廷标笔下。确是太上皇钟爱之物,如今太上皇对于淳妃这个儿妾,是喜欢的不得了了。
热闹完毕,韫玉想走动一下,没有坐辇轿,仪仗就跟在韫玉身后。莹嫔叫住了韫玉:“娘娘,今日淳妃可是大放异彩。”
“本宫也觉得颇为有趣,从前皇上连看都不曾看一眼的淳妃,转眼间就这般金尊玉贵了。”
“可不是嘛,諴贵妃估计眼下都恨自己当初是昏了头了,怎会扶持了这样一个女子,諴贵妃宫中那个何贵人,就是她自己费尽心思让松玥公主领进宫来魅惑皇上的。谁知,她又转头扶持了淳妃,竟也把何贵人晾在了一边。要说啊,这諴贵妃颇具慧眼,要不怎么能看出淳妃的过人之处呢?”莹嫔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韫玉看着莹嫔笑得起劲,自己也跟着笑了。
莹嫔话犹未尽:“真想去那永和宫看看諴贵妃现下的反应……”
永和宫这边,諴贵妃担心自己终日给淳妃喝的药被人发现,当日自己只想用淳妃固宠,从没想过让淳妃有机会一步登天。眼下淳妃真的怀了身孕,并且并没有第一时间禀告给自己。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真是想动手脚也难了。
諴贵妃唤来如夕,问道:“那个贱人是不是已经搬出去了?”
“回娘娘话,已经走了。”
“你确定她肚子里的龙胎落了地也活不过三岁吗?”
如夕看諴贵妃有些急切,呼吸都乱了,递上一杯茶,扶着諴贵妃坐下,说道:“奴婢确定,娘娘您尽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