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娘娘真是心系父皇，也难怪娘娘荣宠六宫了。”说的是恭维的话，却能听出赫连齐的语气冰冷如霜。

　　“皇上平日里对本宫宠爱有加，自是应该的。”这女子出口的音色婉转动人，未见其人已是让人有些沉沦。

　　赫连齐还未出声，却又听那女声道：“这位小宫女倒是看着眼生，二皇子还是多多留意身边之人，莫要整日沉迷于美色才好。”

　　“不劳娘娘费心了，本王还要探望父皇，就不在此与娘娘多说了。”

　　赫连齐抬脚欲走，却听那女声悠悠说道：“二殿下还是少些来探望的好，这皇宫上下皆是在传圣上的病与二殿下有关。二殿下还是适时避嫌的好。”

　　“哦？那本王应是要抽些时日清理一下这宫内碎嘴的人。”赫连齐虽是说着此话，但音色平稳，并不能让人听出任何情绪。

　　冯媛的视线瞥到那一角裙裾泛起波澜，已是走到身后。

　　那女声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只是与殿下提个醒，至于殿下想要如何做，本宫自是干涉不了的。”

　　扔下这句话，那裙裾便是远去了。

　　头顶传来赫连齐的声音：“起来吧，随我进殿。”

　　她站起身来，似乎对这月支国宫内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进了内殿，香炉徐徐的冒着热气，腾出熟悉的龙涎香来。

　　她随着赫连齐往里走，片刻间便是来到了龙塌前，幔帐垂下，榻上之人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在旁候着的医者上前来道：“二殿下。”

　　赫连齐挥手，那医者便是知趣的退了下去。

　　他上前撩开幕帘，转身道：“小媛儿，上前来吧。”

　　冯媛抬了眸子看去，神色凝重了几分，只观面色，便是知道恐怕药石无医了。

　　她上前拉开袖角搭上脉搏，那手臂之上入眼遍布大小不一的肉坑。

　　她不觉的皱了眉头：“此间的症状与我见过的确实相同，瞧不出异样。”

　　“此毒...”冯媛抬起眸子来，有些确认的神色。

　　“不是出自本王之手。”赫连齐出声，面色不佳，他虽是擅长使毒但绝无可能在此节骨眼上下毒。

　　“所以...”冯媛站起身来，有些了然道：“你怀疑将将的惠妃娘娘。”

　　赫连齐点头，面上再无妖冶的神色，他冰凉道：“她是父皇最爱的宠妃，也是我大哥的生母。”

　　她奇怪万分道：“殿下毒术了得，竟也是解不了这毒，何以认为我可以。”

　　“因为你没有选择。”

　　冯媛没有任何惊讶道：“既然那人栽赃殿下，此毒乃殿下研制，何以解不开？”

　　“解药本王试过了，未有作用，本王怀疑此毒已是经过那人之手改换了配方。”

　　冯媛站起身子来有些嘲讽：“看来月支国的二殿下也不过如此。你是想让我解了你父皇身上之毒，才会给我肖玉的解药对吗？”

　　赫连齐没有说话，阴鹫的目光折射过来，似是不言而喻的样子。

　　“你父皇离殒命最多不过十日，眼下迫在眉睫之事应是延缓毒发的速度。想来慧妃娘娘日日来此，不过是为了那龙涎香罢了。”

　　她不顾赫连齐的目光，走到香炉旁，执了一旁的钳子兀自的翻动起来。

　　须臾，那香灰之下便是露出了一截未有燃尽的枯枝。

　　她灭掉那节枯枝，用钳子夹了出来扔在华贵的地毯中央，她神色清冷翻动了片刻才道：“胡蔓藤合香，焚之，令人昏迷。”

　　“小媛儿不过片刻便是寻到了此物，倒叫本王惭愧了。”赫连齐眸子微眯，沉声道：“不过，仅凭于此，也无法说明什么。”

　　冯媛未有急色，只是顾左而言他道：“肖玉的毒可有缓解药物？”

　　“有。”赫连齐接着道：“小媛儿想以今日之事作为交换？”

　　“不。”冯媛面上露出耀眼的笑意来，唇角微弯道：“是威胁。”

　　她缓缓踱步道：“如果我没猜错，殿下所制的毒是需一步步解除的，并不能一次根除。是以，这也是为何我察觉不出异样的原因。”

　　“因为，下毒也是需要一步步完成的，我说的对吗？”

　　赫连齐面色闪烁了几分，眸子深邃不已，他开口便是有些挫败：“小媛儿，本王不喜欢你如此聪慧。”

　　“眼下你别无选择。实话告诉殿下，你父皇所中之毒亦是长期所至。想来此毒与殿下之毒比起来应是青出于蓝之举。”

　　“呵。”赫连齐轻笑一声，面上阴云笼罩：“小媛儿解除几分的毒性，本王便解除几分肖玉身上的毒性，如何？”

　　冯媛手心薄汗迭出，此间不过是赌上一赌罢了，但她知道她赢了。

　　她不敢松懈面上的神情半分，只怕赫连齐能瞧出一二，她只得捏紧了手心，故作轻松道：“希望殿下言出必行，否则冯媛便只能无能为力了。”

　　赫连齐深看了她一眼，只是与她擦肩而过大声道：“来人。”

　　很快便是一名太监进内跪地道：“二殿下。”

　　赫连齐将手中的枯枝扔到那人面前道：“有人欲要加害父皇，慧妃娘娘前脚刚走，本王便是发现了此物，嫌疑最大。

　　即日起禁足惠妃娘娘，大殿之内禁止任何人上前探望。”

　　“二弟。”

　　赫连齐话音刚落，那门外便是进来一人，冯媛赶忙垂下眸子去跪地。

　　那人开口轻笑道：“二弟如此做恐怕不妥。难不成我这做大哥的来探望父皇也是不能上前了吗？”

　　赫连齐的音色中听不出任何变化，他只道：“大哥莫要误会，非常时期，自然是马虎不得。”

　　冯媛眯了眸子，看来此人便是月支国的大皇子赫连云了。

　　她想起肖玉所说，也不知她大哥是入了谁人的军营。

　　“因为这截枯枝吗？”赫连云俯下身子去，忽而又说道：“你，抬起头来。”

　　冯媛收敛了满眸的情绪，眸光木讷的抬头道：“奴婢参见大皇子。”

　　那男子不同与赫连齐，眉目之间刚毅不已，面色几经风沙的模样，一袭酱紫色长袍也掩不住那健壮的身形。

　　微微打量一番，冯媛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计较。

　　赫连云并未深究，只是说道：“二弟弟总是喜欢更换身边的婢女，如今瞧着竟是越发的水灵了，与二弟以往的喜好倒是相去甚远。”

　　“大哥也变了，不是吗？”

　　赫连云并未有回答，他只是转身说道：“二弟此间嫌疑最大，还是莫要在此逗留了。”

　　待赫连云消失在内殿，赫连齐才出声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