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乘
“世子是否最近总是呼吸困难,咳嗽,声音嘶哑,严重时更会出现抽搐的症状?”
冯媛眼眸如繁星闪耀,成竹在胸。如若今天她能治好世子的病,那无疑给以后做的事增加了砝码,她怎能放过。
“的确如你所说,但不知是何原因。”
顾云疏闻言一顿,这丫头竟然发现了。
果真心思细腻。
只是....她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就对了。”
冯媛笑笑,却不急着往下说。
“不知冯小姐以为是何病症?”
冯媛明媚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此间症状我已有判断,只不过....还需得把脉确定。”
“你!怎可!却不说诊脉。世子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羽墨跳下马来,急急走到冯媛的面前遮挡起来。
“不敢,冯媛也只是略懂一二,况且世子现下点的熏香如若不赶紧熄灭,只怕会让世子的病更为严重。”冯媛收起笑容郑重的说道。
“羽墨,进来把香炉灭了。”羽墨的面色从愤怒到诧异到不可思议,可不为精彩绝伦。
半晌才憋屈道:“是。”
冯媛露出一排银牙,笑的灿烂,直气的羽墨七窍冒烟,却不得发作。
好一会才听马车里的人说道:“上来吧。”
冯媛这才转头与冯璃道:“妹妹先行赴宴吧,我与世子诊病无法同妹妹一路了。”
冯璃面如猪肝,眼中妒火中烧,却只能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知道了。”便拂袖而去。
冯媛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她也是不愿与她的好妹妹同乘的。
怕是半路再出个什么岔子误了进宫的时辰便不好了。
“冬雪将我的锦盒取来。”冯媛吩咐过后转头便上了马车。
羽墨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只叫冯媛有些好笑。
冯媛只好忽视了羽墨的目光上了马车。
只见马车内清新素雅,暗绿色边纹的锦布围绕,雪白的绒毯铺在中央,马车的尽头一席宽坐上斜躺着一个男子,正是顾云疏。
今日他着了玉色的袍子,脸色有些苍白,发髻却一丝不苟。眉眼如画,鼻梁坚挺。
微微一睁眼,眼中尽是星辰大海。担的上是陌上如玉了,果然是谪仙般的存在。
上一世,怎未觉得这人如此耀眼。
冯媛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道:“还请世子允我把脉确认。”
顾云疏并未说话,只是将一节如白藕般的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
冯媛尴尬万分,这人真是随意。
罢了罢了,在他面前她也就是个大夫。
冯媛低下头仔细的把起脉来,脉象平稳不似有大的问题。她刚想说话,一抬头便撞上了那如星辰大海的眸子,只差一点便要掉入那旋涡。
眼前却无端端的浮现了轩世离得面容,他以前也是用这样一双眸子看着她。
那一瞬间冯媛锁了眉目,抽回了把脉的手,平静道:“世子脉象平滑,无大碍,只是有花粉过敏之症,只勿在房间摆放过多鲜花植物,或燃点鲜花熏香即可。”
顾云疏注意着冯媛的变化,对于她突然的变化竟生出一丝好奇。
她刚刚是想起了什么,令她片刻判若两人,还有她如何习得医术,传闻中可没有这项。
“小姐锦盒拿来了。”冬雪在外面喊道。
未等冯媛开口,只听羽墨道:“给我吧。”
“诶,你别抢啊,别摔坏了!”冬雪插着腰气呼呼的说道。
冯媛探出马车便是这样的场景,她无奈的从羽墨手中接过锦盒说道:“冬雪你进马车也不合规矩,你就与马夫一同在外吧。”
冬雪嘟了嘴极不情愿的说道:“知道了小姐。”
回到车内,只见顾云疏双眸紧闭,胸脯起伏不定,似有些呼吸困难。
冯媛连忙打开锦盒,只见里面几只简单小瓶子拥挤的排列着,却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冯媛拿起一个圆润的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快速送入顾云疏的嘴中,胡乱斟了些茶水便喂了进去。
“咳咳咳.....”片刻顾云疏便幽幽的醒转过来,面色浮现出一丝红润,冯媛瞧着应是没有大碍了,才吩咐赶车上路。
“我现在好多了。”顾云疏眸中星辰闪烁有些探究的看着冯媛,这丫头真是险些把他呛死,不过他的呼吸困难却消失了,胸中似有清凉气息萦绕,脑中清明万分。
冯媛垂了眸,躲开了那抹探究道:“世子无事便好,刚刚已为世子服下清心丸,若无花粉此间应是不会再发作了。”
“今日搭救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顾云疏笑起来,这个拘谨的丫头真是令他愉悦。
他忽的就想逗弄逗弄。
冯媛一怔,这男人一眼就将她看穿。她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正对上那一抹清冷的笑容,令她有瞬间的窒息。
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这笑不同于轩世离的如沐春风,却恰如寒冬小雪般晶莹通透,似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怪不得上京城的少女上到八十下到几岁无不为之癫狂。她竟也有些微微失神。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微微红了脸道:“世子说笑了,冯媛是救人心切,况且马车已坏,身边的奴仆还撞车而亡,怕沾染了晦气给太后就不好了。”
“所以,你就借诊治我为由同乘,难道你不怕人言可畏吗。”
“传闻世子为人清冷,不近女色。且以当时的状况如若不尽快诊断,世子怕会窒息而亡,冯媛只相信清者自清。”她不卑不亢的说道。
“清者自清...”
顾云疏笑道:“好一个清者自清!”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颠簸,瞬间将冯媛颠倒过去,生生的扑倒在顾云疏的怀里。
男子特有的气息夹着一丝翠竹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这下可没法清者自清了。”顾云疏一把拉起冯媛将她扶正,眸中全是戏谑,顿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本世子并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应当不喜欢你这般投怀送抱的。”
冯媛心中恼怒,若不是马车颠簸,谁会投怀送抱。
她面色如桃,嘴上却不饶人道:“那就多谢世子高抬贵手放过了。”
顾云疏轻笑一声,不再逗弄冯媛,靠着软垫,眯了眼不再言语,面上泛起丝丝疲惫。
冯媛见此,想了想取下了腰上的香囊,从里面拿出一株草药,将香炉的残渣倒掉,燃起了草药。
瞬间马车内萦绕着药香,顾云疏只觉浑身舒畅,仿佛大病痊愈一般。
“你的香很特别。”
“不是香,不过是些提神的草药罢了。”冯媛将香囊系好,转头看顾云疏已是神采奕奕。
“随身带着草药香囊,怕是整个上京的女子里也只有你了,为何如此?”
“不过为了自保罢了。”冯媛在心中自嘲道,现在的处境她必须要随时保持清醒。
他看着沉默的冯媛,想到刚刚状况,心中了然。
忽的想起儿时被送进军营的时候,也是有着同样心境吧,世人皆道他才色双绝,却不知背后的辛酸血腥。
十四岁那年他就险些丧命,若不是在那座山上遇到的小女孩,恐怕现在的他只是一具白骨。
哪有什么不近女色,他只不过执拗的想找到她罢了。
那年他十四岁,因为父亲的去世,母亲狠心将他送进了军营,母亲告诉他:“顾亲王府不能倒,云疏你必须站起来,否则娘与你的妹妹绝无活路!”
无数个夜,他的伤口从刀壑纵横,到皮肉伤,再到只有浅浅的淤青。
他付出了太多。
直到他被敌军的人逼到迷雾森林与狼群为伴,几近崩溃。
那个小女孩从树林后面探出头来,拉着他走进了一个山洞。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来新鲜的食物水和柴火。
她吹了吹他的伤口说道:“很疼吧,上了药就会好了。这个给你可以点着,这样就不会睡着了,到了白天狼群就不会来了。”
她给他的腰间香囊里也是这样一株药草,名叫月凝草。
如今他还留着那个香囊,只是香囊的主人却...
就这样,他因为她硬生生的熬过了半月有余,活到了被人救走的时间。
他闭了眼心中五味杂陈,冯媛不可能是她。
因为,他被救出后,敌军的人为了泄愤烧了整座山。
可这么多年了,他仍然相信她还活着。
没有她,他就不可能活到17岁金戈战马踏平边疆,更不能有现在强不可欺的模样。
“世子,到宫门了。”
羽墨的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冯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若不想被流言蜚语缠绕,你在此下车便可。”
顾云疏恢复了冷漠与疏离,淡淡的道。
冯媛心中无语,真是翻脸不认人。
转而想想,孤男寡女总归惹人诟病,况且,还是这么个谪仙的人物,她可不想被万千少女置之死地。
“多谢世子,冯媛就在此下车吧。”
到了太后的寿宴,冯媛揉了揉膝盖,忽然有些后悔。
这皇宫真是太大了,如若她知道有如此之远,她断不会在宫门就下车的。
冯媛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是得有备无患才行。
“媛姐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