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王妃中的此箭虽是偏离要害两分，但...”

　　无尽的黑暗中，她似乎感觉到身子轻的如一片羽毛，耳边的话语却是清晰无比。

　　一阵沉默，冯媛似是也能感觉到此间凝重的气氛。

　　良久却听那人继续说道：“王妃中箭坠下城楼压迫了箭矢几分，再加上马上颠簸，恐是凶多吉少。”

　　杂乱的脚步声行至她的身旁，她听见顾云疏极力平静的声音传来：“冯媛，你起来告诉本王。为何你可以为肖玉豁出性命至此，

　　也可以为了素不相识苏烨挡了本王的箭矢！却唯独拒本王于千里之外！”

　　她轻蹙了眉头，想要解释，张口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片刻，那声音似乎又软了下来，满满皆是妥协的意味：“若是你能醒来，本王便放手让你与肖玉在一起。”

　　胸口忽然便是被撕开一个口子一般，冯媛毫无知觉的感官渐渐清晰。

　　“顾云疏，你真是个混蛋。”

　　剧烈的疼痛使她瞬间脱离了黑暗，她呛咳着睁开眼来，终是虚弱的将那句未有说完的话吐了出来。

　　模模糊糊的人影浮现眼前，混乱的浮动着，少许她才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床边的人。

　　顾云疏坐在她的床前，面上的神情不似轻松，一旁站着的是苏烨。

　　苏烨神情古怪，几次欲要开口，似乎都是犹豫万分。

　　“哥哥。”终是冯媛开了口。

　　苏烨忽而便是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有些许的颤抖，他问道：“柔儿？”

　　她点头，转过眸子去问道：“肖玉可醒了？”

　　见冯媛提到肖玉，顾云疏眉宇之间似有些不悦，但也只是淡然答道：“已无大碍了，应是只差一剂解药便能痊愈。”

　　“哥哥，我与世子有话要说。我的事肖玉都知晓，他会告诉哥哥的。”

　　苏烨有些不能确定，他依然躬了身子道：“那便不打扰世子妃了。”

　　待苏烨出了帐子，冯媛额头已是有些薄汗频出，可她并不想再拖下去了。

　　顾云疏掖了袖口替她擦去了薄汗，才开口道：“是冯媛，还是苏忆柔？”

　　冯媛叹气道：“世子猜想的不错，我并不是冯媛。”

　　“本王知道了。”

　　顾云疏掩去那眸中的神色，却并未有多说，只是起身欲走的一番模样。

　　冯媛拽住了他的袖子面露急色道：“别走。”

　　见着袖口多出来的手，他顿住了脚步，声音软和下来道：“本王不过是去与你倒杯茶水。”

　　冯媛小心翼翼的松掉那截袖口，却见顾云疏真的只是倒了一杯茶水又折返到她的床前。

　　她才缓声问道：“世子不问吗？”

　　“苏家与轩世离的纠葛，你与..你与肖玉之间的关系，早在出征之前本王便是知晓了。”

　　似是并未有太意外，他将茶水递到她的跟前，神色清淡的就如那茶汤一般。

　　“顾云疏，我与肖玉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出声，却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肖玉与你两世相交，他对你的感情本王看的真切。”

　　冯媛饮了一口茶，微微的挪动让她蹙眉，伤口处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

　　“我本以为我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近日，我才想通过来，我对肖玉只有亏欠之意。”

　　她有些疼到喘息，却还是接着说道：“是我错了，不该再将他卷入这些是非当中，是以入了月支国的皇宫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见她有些疼到虚脱，顾云疏面上终是露出心疼的神色来：“别说话了，听本王说罢。”

　　顾云疏将茶杯搁了起来，再回身坐到她的床前，面上的神色柔软了许多。

　　“本王身中媚毒那日便是有些怀疑你的身份了。

　　青鸢自小便是识得冯媛，关系甚好。

　　虽未见过冯媛几次，但闻听青鸢与本王所说的性子南辕北辙相去甚远，所以本王才会怀疑你并不是她。”

　　顾云疏替她掖了被子，一双眸子装满星辰，却未有丝毫暖意。

　　他徐徐说道：“但人死不能复生，本王并不能确定。是以，本王想要回那三十万苏家军。并不是只为了轩南逸。”

　　冯媛怔愣了片刻，忽然想起顾云疏失忆的那段时间似是说过此事，只是他以为他说的是七皇子轩南逸。

　　“是为了我。”她出声，音色中涌动了些许歉意。

　　那时的她以为，顾云疏不过同轩世离一样，只是为了这是三十万苏家军罢了。

　　未曾想，是为了她。

　　“对不起。”

　　她垂下眼睫去，她的掌心冰凉一片，手掌的中央静静的躺着一枚兵符，硕大的苏字让她眉眼模糊。

　　“本王不是轩世离，此间你已是寻到苏烨，这枚兵符应当物归原主。”

　　顾云疏站起身来，眸光温凉似水，他的音色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此间的事本王都与你说清了。

　　想来你现下刚刚寻到你哥哥，心思乱的紧。你又有伤在身，好生歇息吧。”

　　“还有一事。”

　　冯媛开口，眸光中有些挣扎之意，片刻她的神情松懈下来道：“世子可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的事。”

　　顾云疏本是抬脚欲走，忽而转过身来，那周身的气息似是凝固了一般。

　　他试探的问道：“你说的是月泉山？”

　　冯媛叹气，似是再也没有隐瞒：“世子失忆那段时日，冯媛并未欺骗过世子。

　　软软的确是我的小名，只不过除了爹娘、师傅，便只有你知晓。”

　　“我能在月泉山复杂的地势之间找到世子，只是因为我便是软软。我也未有想到，我七岁时救下的少年竟是你。”

　　顾云疏面上神情未有变化分毫，他只是淡淡道：“失忆之时的事，本王都记得。”

　　顿了顿他又说到：“软软，不管是肖玉，你哥哥，还是我。本王真心希望你能放下过去遵从本心。”

　　冯媛嗫喏了唇角，心中兵荒马乱，她忽然觉得她将要失去他了。

　　她开口道：“所以，世子是真的要与我和离？”

　　“软软，和离书在你的手中。若是你想清楚了，和离一事随时都能作数。”

　　她不能看清顾云疏离去之时面上的神情，她只觉心中传来一阵闷疼，混合了那剑伤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