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偷听
两人去了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进了一间名为“飘雪”的茶歇室。
室内布置简洁,但桌椅早已蒙尘,似乎很久也没有再用过了。
堂内的屏风背后似是挂了一大幅画卷,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那屏风的整洁如新倒是和屋内摆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间密室。”冯媛打量了一番才说道:“世子出入飘茗轩若无人之境这倒是比密室更让我好奇。”
“这不是密室。其实每一间房间都是如此。”
顾云疏没有回答冯媛的好奇,只是走到屏风后面,将画卷拉起。
原来那画卷竟是一副帘子,倒是巧妙。
冯媛见此也跟了上去,只见屏风后边的墙上有着两个方形小孔,里面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倒是无比清晰。
“三殿下,今日老臣是拼了命的护着三殿下的。三殿下来日可别忘了老臣。”
冯媛皱了眉头,这声音确实熟悉,正是今日堂审之人薛岭。
“怎么会,薛大人如此正直不阿,待本王成事之日,绝不会少了薛大人的好处的。”
轩世离的声音徐徐传来,冯媛心中不悦,并不想再听下去。
却听顾云疏缓缓道:“别急着走,我想后面的事你会感兴趣的。”
冯媛顿了顿正想说些什么,只听隔壁又传来一个生硬厚实的声音:“老臣也预祝三殿下能早日荣登帝位。老臣必定为三殿下鞠躬尽粹。”
隔壁传来轩世离爽朗的笑声,隔了片刻就听他说道:“此次科考,状元郎之事还得你多费心了。”
“三殿下这是哪的话,这是老臣应该做的。”
“就不知道此次科考,可有栋梁之才可以为殿下所用的。”
薛岭语气疑惑。
“薛大人多虑了,此事我早已暗中打探多时了。此次科考倒是有几名栋梁之才可堪一用,分别是梁启陆、吴淞、吕修宁。”
“这三人都曾将文卷投于我府上。千张文卷里。唯有这三人文采斐然,难得一见。怕是今年的科考,这几人的名次应该会相去不远。”
“哦?能让李大人如此肯定,还真是难得。”
轩世离似乎很愉悦,语气中透着轻快之意:“如此,本王倒是也想见上一见了。”
“是,老臣会尽快安排的。”
这人竟然是李文崇,科考的主考官。
冯媛星眸闪烁。
“哦,对了。这几人的背景也要劳烦李大人好好调查一番了。难免有排斥者,都是人之常情。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李大人,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似又想到了些什么,顿了片刻才听轩世离冷冷的说道。
“老臣明白,还请殿下放心。殿下如此惜才,是他们的福气才是。”
“李大人,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轩世离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光,语气轻快。
“殿下谬赞了,为殿下做事老臣荣幸之至。”
“殿下,那李宛秋之事.....”薛岭为难道。
“皇上既然已经下旨斩首。薛大人还有何为难。”
轩世离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冯媛在隔壁听的是愤怒异常,她又想起了他视自己如草芥的样子。
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冯媛心中不平,如此伪善至极却还有人追随,那一副副誓死而归的模样当真叫人作呕。
“走吧,我想你已经得到你需要的信息了。”
顾云疏眼中清明,如溪流一般清澈见底。
他想冯媛应不会在拒绝他了。
“梁启陆、吴淞、吕修宁....”
冯媛未想到那日所见吕修宁竟也会在此之内,她疑惑起来。
她那便宜的表哥,分明纵欲过度,断不可能有此等文采的。
难道是她以貌取人了?
“茶还未凉,我想我们还可以再探讨一番。”
顾云疏见冯媛有些微微出神,出言提醒道。
“那便打扰世子了,此事有诸多疑点。冯媛还想向世子请教一番。”
回到原来的茶室,冯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那便宜的表哥会有什么才华。
此事看来需要回去问问白昼才行。
她想的出神,却没留意她端着的茶就要洒了出去。
“这十年的白牡丹,可是一杯千金都不止。”
冯媛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的一小滩茶水,深叹一口气道:“看来我不上这船都不行了,不然世子定会让我赔了这杯茶。”
“如此看来千金我是要不回来了。不过,我应该是要回了比千金更珍贵的。”
顾云疏眸中渡上一层琉璃的光芒。
“世子说笑了,冯媛能有什么能耐。”
冯媛抿了一口茶,雾气缭绕,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为何当他们谈到吕修宁时,你微微出神。此人有何问题吗?”
顾云疏不再探究,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总是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透,想要一探究竟。
“无事,只是闻听此人风气不好。没想也能在此之列,有些吃惊罢了。”
顾云疏知道她在隐瞒什么,但他也不急于戳穿。
“你觉得这三人之中,谁会有望夺魁。”
“冯媛愚钝,也未见过三人文章,不敢妄加揣测。”冯媛垂了眸子,看着茶中的自己。
“一个人可以才疏学浅,可以穷困潦倒,也可以其貌不扬。但,人品却是他一生都必须的修行。吕修宁若真如你所说,他就算才华横溢也不堪一用。”
冯媛身子一震,心中充满无法言说的情绪。
是了,如若一个才华横溢却人品糟糕,那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一用,与那蛀米虫又有何区别。
想到此冯媛心中如云开见日,她双眼如潭,嘴角上扬道:“我想,轩世离很快就会深陷泥潭了。”
“你…有计策了?”
顾云疏心中惊叹,看向冯媛的眼神又变了变。
罢了,他倒是没看错人。
轩世离公堂之上摆了她一道,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既然上了世子的船,也算是与你们是一头的。若是到时候冯媛被人追杀,世子可要记得多派点人马来救我。”
冯媛笑了笑,调侃道。
顾云疏却知晓,这其中定是危险万分。
冯媛并未真的与他玩笑。
“一定。我相信此事过后,你会相信我的诚意。”
顾云疏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转了画风。
他也很好奇,她会用什么方法。
不过她应该不会打算告诉他,她还是对他有戒备。
人走茶凉,上好的白牡丹香气渐淡。
顾云疏伫立在窗前,一丝微风拂过,吹起他两鬓的发丝修饰的脸型更为精致。
他望着远去的马车有些出神,待马车消失不见他才清冷到:“羽墨,上次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回世子,属下调查发现冯媛确实乃宰相夫人云清芷所出。据奶娘所说,冯媛从小就未曾出过几次府。”
“12岁那年更是不知为何体弱多病起来,便更是不让出府了。也断不可能与三皇子有什么来往。”
“如今再看这个冯媛却不像奶娘所说的虚弱,这中间有什么问题羽墨也未可知。”
羽墨一连调查了几天却都一无所获。
“传闻宰相嫡女柔弱不能自理,可她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中间应该还有什么你漏掉了。”
“若说漏掉,属下倒是打听到另一事。说是踏春游那一次,冯媛不慎落水。待醒来以后性情大变。”
“宰相府原是云清芷当家的,自从她死后冯媛的日子便不太好过起来。”
“府中三姨娘当家之后,吃穿用度更是缩减,冯媛也在那年开始体弱多病起来。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自落水之后,性情变得乖戾起来,倒是无人敢随意欺负了。府里的人也都像见着阎罗一般躲着冯媛了。”
顾云疏自嘲的笑了笑,倒是俗套,后娘欺辱大娘的孩子。
本想着冯媛好歹也是个嫡女,没曾想她的处境跟自己又有何分别。
都是孤军奋战罢了。他忽的就生出一丝惺惺相惜来。
看到她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就到这吧,不用查了。你帮我去查查吕修宁这个人。若是冯媛有难,你且出手相助。”
羽墨想着上次马车之事便有些哽:“世子,这...”
顾云疏微微侧了目,羽墨顿觉后背湿凉一片,很快便消失了。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顾云疏突然想起了14岁那年那个山洞里的他。
天黑了以后的时间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危险。
冯媛也是如此吧。
“小姐,冬雪瞧着你与世子关系甚好。若是三小姐知道了,定不知道又会使什么法子对付小姐了。”
冬雪自冯媛上车之后就担忧的说个不停。
“冬雪,我与世子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对儿女情长之事没有什么兴趣。就算三妹知道又如何,想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尽管来。”
冯媛面露讽刺,清秀的脸蛋上挂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锋利。
冬雪见此也不在说话了。
小姐自从落水之后,倒是有了主意,也不用她瞎操心了。
马车刚到府门,就见一人正要匆匆出门。
一袭素衣长褂正是吕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