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史思明从鼻孔了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指着史思明冷冷地说道:“今天看在众人的面子上,暂且将你的人头寄在你的颈上,待朕拿下陕州,迟早会取下你的项上人头。到时若有人阻拦,朕也会将他们一并杀了。曹将军,摆驾鹿桥驿,明天朕要亲自率兵攻打礓子岭,直取陕州城!”
“为臣遵旨!”他身边那位彪悍的虎卫将军朝史朝义看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望着史思明远去的背影,史朝义脸上布满了悲戚的神色,无力地在地上瘫成了一团,向空中悲鸣:“我这条小命都是你给的,你要拿回去随时都可以。”
“殿下!”骆悦和蔡文景快步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史朝义,“难打你就甘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吗?”
“不放弃又能如何?”史朝义无助地摇了摇头,失声痛哭道:“难道我还能挣回属于我的东西吗?现在对于我来说,能保住这条性命,都是一种奢望了。”
“你说得非常正确!”蔡文景神色凝重,缓缓地说道:“即使是殿下现在放弃自己所有的权力的地位,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混迹于市井,隐居于山林,难道就能改变任人宰割的的命运吗?一位无原则的退让,难道他们就能放过你吗?”
“那我,那我应该怎么办?”史朝义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哇”的一声放声痛哭起来,“难道非要我死他们才甘心吗,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骆悦正色道:“殿下没有罪,殿下是皇上的长子,只是比某些人年长一些而已!那就成为了某些人顺利登上大燕龙椅的绊脚石,成为了想要扶持他的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让他们恨之入骨。”
“我也不愿意啊。”史朝义的哭声越来越被伤了,“难道我愿意成为他的绊脚石吗,我自裁以谢天下还不可以吗?我惹不起他们,躲他们还不行吗?我从来就没有想要过那些东西啊!”
“身在帝王家,很多事情往往是身不由己啊。”骆悦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种事情并非一厢情愿就可以解决的,即使你有这种想法,难道就能够消除他人对你的疑虑吗?宫廷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宫廷斗争的残酷性并不亚于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战场啊。”
“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史朝义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脸,整个身子不断地往地上弯曲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的身子使劲地撞着墙壁,眼泪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嘴角也渗出了丝丝血迹!
“殿下,你若是一死了之,那我等几万将士又将何去何从?”蔡文景痛心地问道:“圣上残忍好杀,猜疑心重,又宠爱幼子史朝清,与当年的安禄山又有何异?”他越说越激动:“恐怕长此以往,你我君臣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妇人之仁之时!也不是殿下一人能否置身事外的时候,此时事关千千万万将士的身家性命,此时命系大燕的千秋万世基业!臣等望殿下与我等将士做主,忍一时之痛,成就万代之伟业。”骆悦、蔡文景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竟双双地跪在地上,叩头请命。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你们的君主啊。”史朝义激动地捶打着城墙,激动地说道:“以下犯上,以臣弑君,以子弑父,难道你们就不怕紫阳丹书让你们遗臭万年吗?”
“殿下,昔日安禄山在范阳起兵,难道不是以下犯上吗?”骆悦神色庄重地问道:“大唐太宗皇帝发动玄武门事变,难道不是以下犯上吗?但是今天我们又如何看待他们?唐太宗就是因为以下犯上,才能成为一代明君!安禄山以下犯上,才有今天大燕蒸蒸日上的局面?自古以来,历史都是为胜利者书写的,至于后人会怎么看,那就要看我们怎样写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史朝义似乎被他们说动了心,神色凝重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不可能,真的。”
“这······”骆悦、蔡文景二人顿时无语了。
“事已至此,做是死,不做也是死。”史朝义狠狠地将脸庞上的泪痕一抹,终于痛下决心,“我就赌这一把吧,但是要记住,千万别惊吓了我的父皇。”
“臣等遵旨!”二人见师出有名终于松口,更是喜出望外。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史朝义疑惑地问道。
“请殿下赶紧召见圣上身边的虎卫将军曹将军,就在今晚展开活动,成就大业。”骆悦附在史朝义耳边悄声说道。
“曹将军,那成吗?”史朝义更加疑惑了,“他可是父皇的心腹将军啊,找他来办此事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我看还是算了吧,看来逆来顺受总比自寻死路要好得多。”
“殿下请放心,如今皇上意欲废长立幼,早已是不得人心、众叛亲离!曹将军虽说是皇上的心腹将军,但是他的地位就如同当年的严庄一样,虽说尊崇无比,但是伴君如伴虎,再残忍好杀的君主身旁,每天过着的都是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他容易吗?”见史朝义再次打起了退堂鼓,蔡文景正色道:“殿下宅心仁厚,是我大燕全体将士希望之所在,倘若殿下自暴自弃,让大家看不见希望的曙光的话,恐怕臣等二人会跟随曹将军一道投向唐朝,以谋个前程,望殿下自己珍重。”
“你们别逼我,容我考虑考虑。”史朝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失声痛哭起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非得要将我逼上绝路你们才肯罢休吗?”
“臣等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殿下试想,若是殿下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逆来顺受,宁愿引颈受戮,深受殿下大恩的我们难道会有好日子过吗?”蔡文景跪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托住史朝义的肩膀,柔声问道:“殿下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千千万万将士考虑啊。他们抛妻弃子。背井离乡,跟随圣上和殿下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劳师远征,他们为的是有朝一日能看见我大燕一统天下,能为我大燕建立不世功勋,以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但是陛下生性多疑,喜怒无常,常以士卒性命,虐待士卒,滥施淫威,视人命如草芥,让千千万万将士不寒而栗啊。目前全国上下,满朝文武对宽厚仁慈的殿下继承大统可是翘首以待啊!若是今天殿下自暴自弃,甘愿任人宰割,试问:我大燕希望何在?我等又怎能安身立命,又何来报效朝廷、建功立业?臣等对大燕忠心一片,对殿下之忠心可昭日月。可是殿下仍然迟疑不决,恐怕臣等数万人的性命,迟早都会为殿下的儿女作态而殉葬。”
“你别说了,你们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史朝义使劲地驻车着自己的头发,将拳头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砸在墙上,终于做出了决定:”你们放心去办吧,但是千万别吓着了我父皇。”
“臣等遵旨!”骆悦、蔡文景见史朝义终于放弃了原来的妥协,顿时喜形于色,立刻从地上抬起头来,欣喜若狂地说道,“臣等定不负殿下所托,还大燕王朝一个宅心仁厚的皇上。”
史思明做梦也没有想到,正当他春风得意之时,一场针对他的阴谋,一场能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史思明身边的那位虎卫将军曹将军同当年安禄山身边的严庄一样,虽说尊崇无比,但是伴君如伴虎,他所忍受的非人待遇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在史思明这种脾气暴躁、生性猜忌,残忍好杀的君王身边搞保卫工作,那无异于抱着一条毒蛇睡觉,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虽说目前什么还未流露出要他脑袋的意思,但是从他对史思明的了解来看,自己未来的路途还是非常艰辛的。
在骆悦好蔡文景那两道阴寒的目光面前,这位刚毅的曹将军最终还是不得不在这人生最难得一道选择题中做出选择,要么与他们合谋,扳倒史思明;要么,揭发他们,向史思明表示忠心,踏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
“曹将军!”骆悦身边沾满了明火执仗的士兵一个个都凶神恶煞般望着曹将军,恐怕此时的虎卫将军即使是想要反水也是身不由己了,“怀王殿下深慕将军高义,特将他的万金之躯、全体将士的身家性命和大燕的前途命运都托付在将军身上,还望将军可怜我等垂死之人,为我等寻一条生路。”说罢,几百人便朝着曹将军深深一拜。
“这,这恐非末将力所能及之事!骆将军,骆将军言重了。”曹将军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连忙摆手推脱道。
“我等代表怀王麾下数万将士恳求曹将军以大局为重!”“嘭”的一声,蔡文景重重地跪在地上,屋中那几十个拿着明晃晃刀枪的人也是在一步步地逼向他,“曹将军,请以江山社稷为重,皇上残忍好杀,致使朝中人人自危,长此以往,早晚有一天,满朝文武、全国上下都会人心思迁、众叛亲离!我等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好河山迟早会毁在皇上的种种倒行逆施的措施上,你我皆有可能成为大唐的阶下囚。”
“曹将军身在皇上身边,应该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吧?”骆悦缓步上前,在曹将军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深表同情地说道:“难道你就敢保证,我们那位生性残暴的皇上一定不会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这?”此时的曹将军一想起史思明那张恐怖的面孔,一股恐惧之情在心底油然而生。
“与其在充满了恐怖的岁月中惶恐度日,何不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呢?”蔡文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曹将军:“怀王殿下宅心仁厚,谦恭礼下,体恤士卒,虚怀若谷,如同我辈之再生父母,我们何不将怀王殿下扶上龙椅,建立不世功勋呢?”
“二位大人,可否容曹某考虑考虑?”曹将军有些招架不住了,除了支支吾吾,以拖延时间以外,他别无他法了。
“事情刻不容缓,就在今晚。”骆悦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曹将军的手,厉声说道:“延迟一天,怀王就会多一天危险,我们就会多一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几万将士再也不愿意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希望曹将军体谅!”
“曹将军也不用担心。”蔡文景快步上前,也使劲地抓住曹将军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令堂大人、尊夫人及令公子都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只要曹将军能建立这不世之功,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他们将会毫发无损!”
“你,你们。”曹将军惊愕的王振眼前这两位,心中简直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曹将军,欲成大事者,做事必须要保证做到万无一失。”骆悦朝他看了一眼,“要不然你我过着这种在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岂不是早就成为了酆都城的冤死鬼了。一些必要的非常措施,在非常时刻还不得不采用。”
“那好,你们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曹将军钢牙一咬,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很简单,只要曹将军将我们的人带入行宫,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了。”蔡文景缓缓地说道:“万一有什么闪失,就请曹将军朝空中放一串烟花,通知怀王殿下,然后,将军就为殿下带路,让怀王前来剿杀我们。这样一来,将军和怀王都可以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