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坐上大燕皇帝的龙椅之后,立刻传檄原大燕各镇节度使,要他们即日前往范阳朝见新任皇帝,鉴于史思明强大的实力。田承嗣、薛嵩等人虽然割据一方,做着逍遥自在的土皇帝,但是想要同史思明相对抗,仍有以卵击石之嫌,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都纷纷上表称臣,表示对新任皇帝的忠诚与支持!
各镇节度使的归附,让史思明认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也刺激了他扩充实力、称霸天下、主宰中原的野心。在范阳苦心经营两个月之后,史思明的后顾之忧基本上已经消除了。于是,他开始做逐鹿中原的准备!准备在河南战场上同李光弼进行一场生死对决!
“李光弼智勇双全,其帐下李安、白孝德、卢逖、张奉璋、慕容溢、郝廷玉等人也非等闲之辈!再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安思义,其阵容可谓是空前壮观。昔日在太原之时,曾以不足万人的团练之众将朕与蔡希德将军统领的近十万精锐打得几乎无还手之力。所以,朕郑重地提醒各位爱卿,此次西征,关乎我大燕的生死存亡,关乎我君臣的身家性命,关乎天下的安危,望各位爱卿切勿等闲视之!”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史思明丝毫不敢大意,对自己在太原那段难忘的岁月也毫不隐晦的讲了出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虽说李光弼此次为唐军主帅,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从地位上都远远超过了他在太原坚守孤城的待遇,但是,唐军还是有诸多不利因素。其一,邺郡新败,兵无战心,十万唐军就如惊弓之鸟;其二,各镇节度使之间矛盾重重,基本上是各自为战,形同一盘散沙;其三,李光弼虽为三军主帅,确实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河东镇兵马也是对他死心塌地。但是,他对部下十分严格,其他各镇是否会忍受得了他就很难说了!尤其是濮滑节度使许叔冀向来不服李光弼,而且曾与李光弼有过节。李光弼的将领能否在濮州、滑州、汴州通行无阻也就很难说了!如果说这场战争是与两个的河东镇人马单独较量,朕是不会轻易发动的;若是与十万唐军对抗,朕相信,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向我们倾斜的!”
“皇上圣明,愿我大燕一统天下,千秋万世!”听到史思明入情入理的分析,殿中众臣纷纷三跪九叩!
“众爱卿听旨!”见殿中众臣群情激昂,史思明霍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众臣宣布命令:“幽州刺史令狐彰听旨!”
“微臣在!”
“朕命你率领一万人马从黎阳过河进攻滑州,十日之内务必攻克!”
“微车遵旨!”
“怀王史朝义接旨!”
“儿臣在!”
“皇儿率领两万兵马从白皋渡河,直取濮州!”
“儿臣遵旨!”
“中书令周挚听旨!”
“微臣在!”
“爱卿率领两万人马从胡良渡河,接应怀王和令狐将军!”
“为臣遵旨!”
“李日越、高庭晖、喻文景三位将军听令!”
“微臣在!”
“你们三位在御林军种挑选五万人马,组成精锐之师,随朕御驾亲征,前往河南战场!”
“为臣遵旨!”
“各路人马到达指定位置之后,挥师直指汴州,我们要充分利用李光弼和许叔冀之间的矛盾,然后挥师西指,直捣洛阳、攻克陕郡,直下长安,一统天下,到那时,朕与诸爱卿共享人间富贵!”做完部署之后,史思明发出了豪迈的誓言!
“誓灭残唐,一统天下,愿我大燕,一统山河,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儿!”史思明右手往后一招,“快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一位二十岁左右,生得浓眉大眼,气魄粗浑的少年走了上来,跪在史思明前面!
“此次父皇御驾亲征,你可得替父皇看好家园啊!这雄武城内可有我大燕十几年来的积蓄啊!千万别让父皇失望。也千万别让别人说父皇看走了眼!”史思明走下阶梯,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那人,双手怜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中充满了怜惜和慈爱!
“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所托,一定为父皇好好看家护院!”一见到父亲如此垂爱,史朝清立刻来劲了,信心十足地回答道,还时不时向站在一旁的史朝义投过去两道得意的眼神!
“你何曾对我如此好过?”一旁的史朝义看在眼里,气在心头,鼻子酸溜溜的,眼角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幼儿!我这个皇长子难道就不是你大燕皇帝亲生的吗?为什么在外面带兵打仗,吃尽苦头的是我;看家护院,监理国政的好差事却让他来做,什么便宜都让他给占尽了!到都来,恐怕我等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中书舍人张通儒接旨!”
“微臣在!”
“在朕御驾亲征期间,爱卿要尽心竭力辅佐越王处理好国政,为大军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若有延误,定斩不饶!”
“为臣遵旨!”张通儒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虽说接旨,但心中有十二分不满意,与这个心性孤傲,自高自大的自念狂相处,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还要让自己听人家的颐指气使,这简直就是让自己进入了残酷的人间炼狱!他偷偷地向史朝义瞥了一眼,只见一张沮丧的脸庞上写满了哀怨,也值得深表同情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不出大帅所料!史思明在范阳有所行动了!”安思义疾步上前,将一封由范阳细作传来的情报递到了李光弼的手上!
“令狐彰直指滑州,史朝义直指濮州!”走到地图前,李光弼在图上狠狠地敲了两记,“周挚从胡良南渡黄河,史思明亲自殿后,前三路互为犄角,遥相呼应。进可攻,退可守。一路进攻,其余两路可以声援,精锐后发!几年不见,这史思明在行军布阵的学问上可是精进不少啊!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安思义自嘲道:“看来我们那年在太原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倒是把他教出来了!能在安禄山手下由一个不起眼的二流角色一跃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而且还超越了崔乾佑、张通儒,能将安庆绪取而代之!没点能耐行吗?”
“从此次史思明行军布阵的特点来看,许叔冀是首当其中了!”沉思片刻之后李光弼缓缓地说道:“汴州地处要冲,乃东都之屏障,汴州一失,洛阳危矣!快传濮滑节度使许大人!”
“是!”
“不就是一个副元帅吗?”此时的许叔冀对于昔日李光弼上书夺其兵权和斩杀鱼朝锋之事耿耿于怀,面对李光弼当上了副元帅的既成事实,他是既恨又怕,对于李光弼的紧急召见,也是满腹牢骚!“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帅了,拿着鸡毛当令箭,要知道,汴州可是我许某人的防区,他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是他的使唤丫头吗?”虽说心中有十二分的不满意,但深知李光弼脾气的他还是不得不加快了脚步,来到中军大帐。
“许大人!”还未等到许叔冀参拜,李光弼便快步迎了上去,拱手说道:“此次史思明兴兵十万,南侵中原,汴州地处要冲,紧扼河北、河南咽喉,是东都之屏障,李某希望许大人以国事为重,为朝廷紧紧守住汴州城!”
“守疆保民乃我辈分内之事,不用大帅吩咐,许某定当尽心竭力,誓与汴州城共存亡!”看到李光弼一副如此认真的摸样,许叔冀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立正站好,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是大帅是知道的,濮滑镇兵微将寡,势单力薄,史思明倾巢而出,恐怕就是我辈全部殉国,也是无济于事啊!”
“许大人,你······”一见许叔冀想要耍滑头,李光弼身旁的卢逖便按捺不住,想要发作。
“许大人能在汴州坚持十五天吗?”李光弼竖起右手,阻止了卢逖的发作,“只要十五天,李某便可以组织人马前来救援!此役艰苦,李某何尝不知,但是各镇人马长途奔袭,也非易事啊!以濮滑镇的实力和汴河天险,我想,坚守十五天,对于许大人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吧?”
“十五天?”许叔冀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若是十五天之后,援军还未赶到,那又将如何?”
“李某甘当军法!”李光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许大人,你我皆为朝廷重臣,此城得失事关社稷安危,还望大人慎重处之!”
“好,就十五天!”见李光弼如此重视,许叔冀也紧咬牙关,郑重地说道:“若是十五天之内,汴州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许某也会提着脑袋来见李太尉的!”
“汴州之事,就拜托许大人了!”李光弼再次向许叔冀拱拱手。转身出门,翻身上马,率领安思义、白孝德、卢逖一行人向洛阳方向飞驰而去!
“不好!”刚到洛阳的李光弼前脚一踏进府衙大门变惊慌失色的叫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看到李光弼这般模样,安思义感到十分惊讶!
“许叔冀生性怯懦,而且摇摆不定,若是稍遇挫折,便会因为其立下军令状之事而害怕受到军法处置,身边又没有人监视,恐怕到时会将汴州城拱手送给史思明的!”李光弼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末将就赶回汴州,做好对史思明的监督工作!他若是胆敢异动,我就替大帅执行军法!”身后的张奉璋按捺不住,准备转身就走。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李光弼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慢慢地坐了下去!“昨天史思明已经渡过黄河,恐怕今日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你去了也是徒劳!”
“属下立刻前去,若有闪失,定当提头来见!”说罢,张奉璋就马不停蹄地朝汴州方向飞奔而去!
正如李光弼所料,张奉璋前往汴州一趟,去之时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猛将,回来之时就变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血人”了!
“张将军!”看见被抬回来的张奉璋,李光弼将手中的公文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走,窜到担架面前,失声痛哭道。
“大帅,卑职无能,没能完成使命,只好躺着回来复命了!”张奉璋满脸愧色,痛苦地说道。
“不要紧,你好好养伤,等伤势好了慢慢再说!”李光弼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将张奉璋抬下去。
“来不及了!还是让我把话说完吧!否则会遗憾终生的!”张奉璋竭力挣扎,让抬他的人停下了脚步,用尽生平的力气,吃力的说道:“许叔冀在汴州城外同史思明打了一仗,濮滑镇官军几乎是一触即溃,不到两天,汴州城便被史思明的叛军攻破了!卑职尚未赶到汴州之时,史思明那狗贼胁迫蒲州刺史董秦、滑州刺史田神功一道投降了史思明。被史思明封为中书令,董秦被封为河南节度使,田神功被封为羽林军将军。卑职气愤不过,在城下大骂许叔冀不忠不孝,没想到被叛军伏击,身受重伤,败绩而归,有负大帅重托,还望大帅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