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场,无数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就射在了顾惟的身上,细细碎碎的谈论声也入了顾惟的耳中。
顾惟淡着眼扫了一圈,暗自记住了那些说闲话的面孔,而那些人看着顾惟的眼神看过来,满不在乎的收起了眼神。
“听说她可是个有才的!”一道声音酸溜溜的响起。
“有才?哪门子的才?看她手裹成这样,怕是什么都使不出来呢。”无情的笑话道。
“诶,我可是听说她虽然右手受了伤,但她左手也能使笔,丝毫不影响啊。”
“嘁,真的假的!”一道疑问想起。
“真的假的也要她能使出来才作数!”
“咱们先观察观察!”
“…”……
阮雅已经丢下她去了其他夫人的聚集地,顾惟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但四周探究的眼神让她再也不能安稳的坐着。
她转头望去,见顾绡被一群女子围坐在中间,几人时不时的低头交谈,捂嘴浅笑,好不热闹。
“喂!”
顾惟正瞧着顾绡那边,耳边冷不丁的传来一声。
顾惟转头看过来,这女子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发挽宝髻,上面缀以三翅莺羽朱钗,容貌清丽,身着杏红色织锦流云素裙。真是好不美丽。
那女子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顾惟心中不悦,但还是朝着她礼貌的笑了笑。
“你就是玖国公府的后人?”女子语气不善,尖锐的目光扫射着顾惟。
玖国公府……顾惟勾起的唇角僵硬了片刻,心里越发不耐。
“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顾惟还是很有礼貌地开口。
“我!”那女子说起她的身份,不由得高傲的扬头,“本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任玟!”
“原来是任小姐。”顾惟端坐起来,浅笑地看着任玟,“任小姐说的不错,我舅家确为玖国公府,但我今日却是代表着衡阳侯府来参加的。”
“哼,原来是一个庶出小姐!”任玟听了这话,毫不客气的说了出来。
呃……顾惟只想扶额叹息,这情报都没有弄好,还想来我这里示威,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长在哪里的。
顾惟伸手捻了一块桌上琉璃盏内摆放着的糕点,漫不经心的说道:“任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我母亲以玖国公府的嫡小姐的身份,嫁入侯府,头上担着的可是衡阳侯府的侯夫人。任小姐要找的庶出小姐,怕不是府里的阮夫人所出的二小姐罢!”
“啊?”任玟一听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侯府的嫡小姐,心里顿时一阵惊讶。
官场上的大势这是谁都知道的,衡阳侯官拜京兆尹,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她们这次听说有衡阳侯府的小姐来参赛,都恨不得能扒上去与她结交。
可是刚刚与她们谈笑的明明也是衡阳侯府的小姐,说起自家的妹妹可是头疼至极,自己当时为了傍人家就自告奋勇的来刁难她这妹妹一番,却没想到原来人家不是庶出,而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任小姐?”顾惟见她发着呆,好意的叫了她一声。
“啊……哈……”任玟回过神尴尬的笑了声,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顾惟看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转过头与顾绡望向这边的眼神相对,顾绡也不躲闪,挑衅的挑了挑眉。
“诶,顾小姐,你说你那个妹妹手都这个样子了,真的可以比赛吗?我都替她担心呢。”
顾绡身旁的女子唤回了她的目光。
“当然可以呀,我妹妹当时学习书法的时候,可是展现了如天才一般的聪明,左右手写的字丝毫不差,我都是极其羡慕崇拜她的,你们呀要不信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顾绡继续夸大其词的吹捧着顾惟,看着身边人将信将疑的目光,她下了一味重药,“我妹妹当初就是因为写得一手好字,才与五公主结交了,不然昨日在宴会上五公主怎会如此格外的维护她?”
果然,此话一出,周围的许多人就赞同了她。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五公主极少回京,怎么可能跟她有交集。”
“就是就是,我倒要看看她的字有多好,能够让五公主刮目相看!”
顾绡得逞的笑了,今日没有跟母亲同路过来,就是先来给这些官家小姐吹捧顾惟的,昨晚那些官家小姐对顾惟有多大的兴趣,她今日就是来替她们解释疑惑的。
昨晚在床榻上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这个方法,顾惟不是得五公主照拂吗,那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吧。
她今日在这官家小姐面前把顾惟吹捧的如何如何厉害,等到了真正的比赛,顾惟伤了右手根本无法施展。要是让这些官家小姐对她的希翼落空,不用她亲自动手,顾惟的名声扫地,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跟母亲作对。
而顾绡有如此大的胜算,不过是想到顾惟已经有三年未得夫子教导,胸无点墨的人就是一个废物!
时辰已过半,宴会上的人差不多都聚齐了,顾绡却未见着阮玉溪的身影,而其他人也未发现什么异样。
任玟小跑着离开后,顾惟浅饮一口茶水,想起了一件事情。
自她今日一进场,玖国公府这个称号一直在她耳边盘旋,而玖国公府之所以现在已经沦落的人人谈论之处,并不是因为它是多么的丰功伟绩。
自外祖父因护君而亡之后,众人都以为圣上要嘉奖玖国公府,夏将军一生戎马,年少时平乱言亲王,临了也为君王而死,玖国公府该是多大的荣耀。
然,圣上并未提及此事,就连夏将军的儿子承袭爵位以后,圣上也没有让他入官场,空有一个爵位罢了。
如今玖国公府后果,比当初昭阳侯府的后果还要惨,昭阳侯府当初财力丰厚,以家族半数家产充公为嫡女阮雅和嫡子阮莆谋得一门亲事和差事。
而夏将军一生清廉,财力贫乏,嫡子继位更是无官可做,曾经的肱骨大臣落得如此后果,也不知是谁的过错。
记得前世直到如今,玖国公府都没有子女出生,也不知道这次大典到底有没有邀请舅母参与……
顾惟正要在场地上搜索玖国公府的人时,原本喧闹的场地一下子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来时的路。
顾惟无奈的停住了眼神,也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
两批武装的侍从由两边走来,个个面上肃静,待站立在路的两边后,一个身着深色宫服,头戴笠帽,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走来。他大步迈向这边,双手恭在腰间,手里还握着一卷明黄色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