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捧来一只匣子，“这里是府上其他院落里所有丫鬟小厮的卖身契，全在这里了，大小姐您查一查。”

　　孟知意让身边的丫鬟接过匣子，“王总管，替我多谢父亲，知意不会让他失望的。”

　　王合通连忙说不敢，叹了口气，“也是小人的过失，光顾着前院了，却不妨后院里有小人作祟，实在是不该。”

　　孟知意笑了笑，语气温和，并无责怪他的意思。

　　宗正府上的内院与外宅事宜分的清楚，内院向来是祖母和她的管辖之地，因此王合通身为大总管，说他有问题不免牵强。

　　“王总管多虑了，你在府中多年，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次只是个别奴婢乱嚼舌根罢了，你向来以父亲的事情为主，内院口杂，一时疏忽再正常不过。”

　　孟知意不打算得罪王合通。

　　一来他确实忠心，并无大错；二来他能在府中多年，爬到管家这个位置，可见能力不俗。

　　王合通一走，他留下的牙婆上前行礼。

　　“大小姐好，民妇姓张，您叫我张牙婆便是。”

　　孟知意让她起来，“今日可能要麻烦张牙婆带走一批人了。”

　　张牙婆眼睛瞬间就亮了。

　　从宗正府上出去的丫鬟婆子，就算某些地方有瑕疵，但仔细调教一番就能再立马出手。

　　宁娶高门婢，不要寒门妻。

　　当下的风气如此，高门大户之间，连府中重要的婢女见识也比一般的妇人要强，因此总会有人求取贴身婢女。

　　但贴身婢女哪有那么多？

　　晋国的牙婆分为私人牙婆与官府牙婆。

　　私人牙婆经手的丫鬟和小厮一般情况不论底细，素质参差不齐，一般都很便宜。

　　官府牙婆是专门在官府注册过的，经手的多为弃婴、犯罪的奴婢等，因是在官府里过了明路的，价格也相对昂贵不少。

　　而富贵人家或有权势的高门大户都会有合作的官府牙婆，一般一年或者两三年才会集中采办人口，或者添丁进口的时候会去买上一些人带回来教养。

　　那些从小培养的奴仆也会逐渐成为府里的家生子，是主子身边最信任的人。

　　张牙婆便是官府牙婆，在官府那里挂了号的，口风紧，不会轻易砸了自己的招牌。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走吧。”

　　孟知意带着所有人往浮云居走去。

　　而此时的院内，站了一排排的人，最前面还有一排跪着的，尽管人多，却鸦雀无声。

　　“小姐，您回来了。”灵犀上前迎回了孟知意，两人到了正屋。

　　夏日炎炎，即使此刻是早晨，也隐隐起了热度。

　　“大小姐，外面跪着的人便是青竹去找到的婆子，她们被发现的时候嘴里还在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奴婢嫌脏了您耳朵，便堵上了她们的嘴巴。”

　　灵犀站在旁边靠近孟知意的耳朵小声说着，手里的扇子开始慢慢扇起来。

　　而不远处的偏殿中放着冰盆，有小丫头正扇着风，丝丝凉意传来。

　　“既然找到这几个婆子了，有问清楚主谋是谁吗？”

　　灵犀指了指跪在所有人最前面的婆子，这婆子尖嘴猴腮的，就是跪在地上还蛄蛹着，不安分的想说话。

　　“嗯，让张牙婆寻了她的卖身契带走吧。”

　　孟知意并不想直接审问这个带头的婆子，事情已经发生，她也能猜到她背后的主子是谁，便不想再浪费什么口舌。

　　其他跪着的人眼见她被人像死狗一般拖走，一句话都没说呢，直接被发卖了，吓得更如同鹌鹑一般。

　　“你们几个，知道今日为何我找你们来吗？”淡淡的开口，孟知意扫了剩下的四人一眼。

　　其中有个机灵的婆子，在青竹找她们时她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心里更加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是奴婢的不是，不仅疏忽本职，还乱嚼舌根，污蔑府上的主子们，是奴婢的不是。但奴婢也是受人蒙蔽，听了刘嬷嬷的谗言，才会忍不住开口啊！”

　　短短几句话，先开口认错，摘掉自己，然后再将矛盾转移到别处。

　　确实够聪明。

　　然而在孟知意今日铁了心想要杀鸡给猴的形势下，她此刻的机灵，反而有些弄巧成拙。

　　“是吗？你听信谗言是为不义，污蔑主子是为不忠。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咱们宗正府上是万万用不起的。”

　　“打她十棍子，送到庄子上吧。”

　　那人本来还庆幸自己没有被卖掉，但此刻却惨白了脸色。

　　她现在年龄大了，十棍子挨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

　　但主子这么说了，当奴才的也只有接受的份，再哭闹才是真正的讨主子的嫌。

　　“谢大小姐赏赐。”恭敬地朝着孟知意磕了头。

　　比起被逐出府，能够留在宗正府的庄子上伺候，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要知道她们这种已经被卖了好几次，年龄大了又被逐出府的人并不好卖。

　　出去的下场就是等死，牙婆可不会管那么多，只要把你卖出去就好，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有人被拉下去打板子的声音陆续传来，第一板子下去呼疼声很大，等三板子过后便没有了人叫的声音。

　　只有板子与臀肉接触时发出的“砰砰”声。

　　这声音吓到了周围不少人，剩下跪着的人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等板子声音彻底消失后，有人来报，说婆子晕过去了。

　　孟知意随意嗯了一声，“找人抬去庄子上吧。”

　　竟没有提赐药的事，要知道，一般受刑之后，主子们为了展示自己的仁慈都会多少给点伤药，但这次居然提都没提。

　　现在的天这么炎热，受了伤，没人照顾，还没药，能不能挺过来都很难说。

　　剩下跪着的人更加害怕，突然——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孟知意：“讲。”

　　“奴婢名叫悠悠，与小花是同一个屋的。今日婆子们闲谈，我们都在一起，奴婢听见她们碎嘴，将二姨娘失明的事情推到了主子们身上。”

　　她一直没敢抬头，磕磕绊绊地说着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奴婢心里害怕，并没有跟着她们多聊就走了。但奴婢想起来，说的最多的便是小花和胡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