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这样的想法，她继续问道，“你说仔细点，别着急。灵犀，给他个椅子。”

　　小厮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连忙摆手，还是站着将话说完了。

　　“所以今年的请帖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年龄与辈分高的长辈，还有一份是给你们这些同龄的小姑娘？并且接到的小姑娘都要去？”

　　范氏摇摇头，请帖通常情况下只给全家女眷一份，将带谁去不带谁去的权利都交给了府中的长辈。

　　这次居然直接送到了小姑娘们的手中，但凡出现什么问题，之后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让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先去？

　　她怕到时候众多年轻男女之间，万一有把持不住的，那只会坏事啊！

　　孟知意并没有这样的担忧，她只是在想，钟家今年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且这场宴会，怎么会是他们家办？

　　之前也有权贵人家举办花神节宴会，但之后就默认非皇家举办不可了，这次为什么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一旁的范氏听完之后就让门口的小厮先出去了，又叫了人来，去外面打听一下，到底有谁家拿了帖子？宴会内情有什么透露出来的？

　　范氏认为，这次宴会提前三天才通知所有人换地方，下帖子，与之前都不一样，其中必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而这变故多少会从宫中透露出一点，好安众人的心。

　　毕竟在皇帝逐渐老去的当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京城动荡不安。

　　孟知意将请帖细看后交给范氏，“这请帖上不仅要我去，还说家里同龄的女子都可以带去。难道这次的宴会不分大小与嫡庶？”

　　这也是范氏困惑的地方，今上本就是庶出上位，因此上位后对嫡庶并不如上一任皇帝那么刻意，这样的行事风格让门阀士族也适应了一段时间。

　　但今上为了不留人话柄，表面上还是以嫡为尊，可实际上却偏宠庶子。

　　而这次的花神节，让嫡女与庶女同去，如果说没有今上的暗示她不信。

　　范氏与孟知意面面相觑。

　　好在，京城中对这一消息迷茫的不止她们一家，其他府上同样如此。

　　而宫中似乎也没有隐瞒这件事情的意思。

　　“……所以这次是皇后娘娘为了抬高自己母家做出来的事情？今上也同意了？”

　　孟知意皱眉，语气有些惊奇。

　　“是的，听闻是皇后娘娘特意去求了陛下，说这样的好事该所有姑娘们都一起参加。平日里都分大小分嫡庶，这次就不用再分了，且以前都是皇家来办，华贵有了，但……”

　　回禀消息的人吞吞吐吐，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

　　“但终究无法给予皇后母家尊贵，是吗？”范氏轻轻的补上了这一句。

　　跪在地上的人刚想认真听，却被她打发下去了。

　　“你先下去吧，不必再去探查和钟家相关的消息了。”

　　范氏让所有人都下去，随后拉着孟知意的手，“你可知皇后的母家姓钟？”

　　“可是这次给我下请帖的钟家？”孟知意好奇的问，她知道祖母接下来说的话只能她们二人闲聊，不能进入第三个人的耳中。

　　“没错，我看皇后如今心也大了，自己没有嫡子，便想着抬举自己的母家呢。”范氏虽然处在深宅中，但她往往能够从一些细小的地方发现问题的关键。

　　“可皇后如今没有嫡子，她难道不应该想办法自己生一个出来吗？”

　　孟知意回想起前世偶然间听到的秘闻，皇后无法生子！

　　那还是在与上官阙南征北战的路上，老皇帝上官庸突然驾崩，朝中一纸诏令将他召回。

　　然而下诏的却不是老皇帝，而是这位皇后娘娘。

　　可以说，前世上官阙能坐上那个位子，钟皇后功不可没。

　　重来一世，孟知意才看清楚，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位早就达成了协议。

　　而上官阙一定是承诺了什么，才让野心勃勃的皇后放弃自己垂帘听政，转而支持他这一个已经长成且极具威胁的皇子上位。

　　她还依稀记得，当时上官阙与她的对话，大位即将到手，他的心情不仅是兴奋，更多的是复杂。

　　“知意，你知道吗？皇后要我尊她为圣母皇太后，并且要加封她的母家，让我替她母家翻案，否则便会联合大臣辅佐上官清登位。”

　　“可是知意，我没有其他办法，想要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子，只能妥协……只能对不起我的生母了……”

　　......

　　孟知意坐在床边，听他说了一晚上，借着酒意宣泄不满。

　　等到第二天早上，除了宿醉后的疲惫，他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异样。

　　而他们之间出现裂纹，可能就在这样的晚上吧，她看多了他的脆弱，所以在他成功之时第一个要除掉的人也是她！

　　就像一个失明的人，在恢复光明后，还能想起如影随形的拐杖吗？

　　不会。

　　他只会厌恶。

　　因为拐杖见证了他无力和软弱，是耻辱的证明。

　　“生子？”范氏好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悲凉。

　　“你以为是皇后不想生吗？她是不能生，也生不了。”一声叹息从范氏的嘴边溢出。

　　身为没落侯府之女的她，最是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孟知意在这个傍晚，也在自己祖母嘴里，听到了当今与皇后之间的故事。

　　“当今圣上当年也不过是冷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十岁之前一直在冷宫中长大。这也是他现在表现平平的原因所在。”

　　范氏在说起这些时，与孟知意坐的极近，两人之间没有缝隙，几乎是用气音说。

　　“之前的皇帝，儿子多，所以权利争斗太激烈，在夺嫡之乱的最后，京城西边的菜市口，地上的鲜血从来没干过。”

　　“整整一个月啊！”范氏想到那个时候，神色依然很畏惧。

　　“当时已经成年的皇子中，就剩下唯一的四皇子，就是当今圣上。其他的死的死，囚禁的囚禁，伤的伤。”

　　“加上先帝雄才大略，并不属意更年轻的皇子们。主少国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