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曼青已在路边等着了，表情藏在昏黄的路灯里，看不真切。

　　张欢轻按两下喇叭，摇下车窗，向她招手道：“上车。”

　　高曼青沉默地坐进副驾，撇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周杰伦还在上班。

　　“久未放晴的天空，依旧留着你的笑容……”

　　“哭过，却无法掩埋歉疚……”

　　倒是挺应景的。

　　轿车沿着公路向前行驶，大约五分钟后，还是高曼青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段视频你是什么时候拍的？是不是之前还发给过别人？”

　　“没有，今天回到蓝海之后，到短剧剧组去拍的，特别为你准备。”张欢说道。

　　“你怎么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高曼青问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很难猜吗？你可是蓝海集团的大公主，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想把你拐走哪有那么容易。”

　　张欢信誓旦旦地胡说八道，左右是不能将系统搬出来，总不能说是系统提示的吧？

　　“你这是故意埋汰我呢？”高曼青终于是被他逗笑了，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张欢说道：“这个蓝海集团总裁，你是非当不可吗？”

　　“没办法，泽宇志不在此，立坤已经出局，除我之外已没有接班人，总不能将高家的基业送给别人。”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如听我说说？”

　　“什么办法？”

　　“如果你一定要当这个总裁，那么我能够保证，在你出任总裁的那一天，我会正式开启与蓝海集团的擂台战。”

　　“直至把蓝海集团完全击溃，你不再有这么多心事的时候，我才会收手，但那样需要很多时间，一年？两年？”

　　高曼青看着张欢，并没有生气，目光反而出奇地温柔：“张欢，你不必这样的，我们也才认识不久，你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刚才，张欢并不是威胁，而是给了高曼青一个合适的台阶。

　　你高家的确有不得不令高曼青出任总裁的理由，那么好，我张欢也给你一个不得不作出其他考虑的理由。

　　如果高曼青真的上台，那么将遭遇张欢这个劲敌，这是高家绝对无法接受的。

　　“我想，刚好也能，所以便做了。”张欢回答道。

　　“那你说，这个总裁，我不做，谁来做？”高曼青问道。

　　“高立坤来做。”张欢给出早已想好的答案。

　　“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你肯原谅他？还愿意让他成为蓝海集团的总裁？”高曼青惊讶道。

　　“但那件事已被很多人知道了，立坤的根基不稳，还有把柄在，出局是客观的，不是主观的，他上台没人会服他。”

　　张欢摇摇头：“我能毁了他，也能救活他，你是觉得我搞不定蓝海集团的高层吗？”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你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下次高家家宴，你邀请我去，高立坤也要在场。”

　　“你要跟所有人介绍说，我是高立坤的新姐夫。”

　　说到这里，想到到时该有的画面，想想高立坤脸上会有的表情，张欢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立坤惹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过也是他自作孽，全都是报应。”高曼青无奈地摇摇头，“好，我答应你。”

　　“不许提前告诉他，一定是突然袭击。”张欢补充道。

　　“你还真够恶趣味的，该怎么说你好呢？”

　　目的地到了，轿车停在大楼前，璀璨的霓虹灯勾勒出三个大字：“理想国。”

　　“嗯？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显然跟高曼青想的不一样，她原本以为两人会直奔酒店，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来感受一下。”张欢为她拉开车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请。”

　　相较于成立那天，理想国公司的外貌又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楼的门厅已经布置好，时刻都有居民在这里轮流值班，担任前台的角色。

　　“欢哥，晚上好！”见到张欢进来，值班的居民热情地打招呼。

　　“嗯，加油。”张欢微笑点头致意，时间已接近晚上12点，还有不少居民在活动，认出张欢后都主动问号，张欢也都一一回应。

　　整个大楼的装修都是蓝白色调为主的极简设计，看上去简约宽敞，有种站在未来的感觉。

　　一到三层已经过完善的改造，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公寓样式的单间，每个单间都对应一位居民，其中厨卫水电一应俱全。

　　一楼的最西边，是公共餐厅，早上8点到下午6点都有可口的饭菜供应，即使是休息时间，也可以自由取用面包、酸奶等食品。

　　一楼的最东边，是大报告厅，足够容纳1000人，如果是站着，还能更多。

　　时间已很晚，但报告厅还经常有人出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兴奋，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匆匆到餐厅吃两口，就又回到报告厅。

　　大报告厅，就是张欢想带高曼青来的地方。

　　“给你。”张欢从兜里取出两个墨镜，为了随时避免被认出来，这已经成为了习惯。

　　与高曼青带好墨镜后，张欢推开报告厅的门，两人正式来到了辩论现场，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不合适，不能用明确的规章制度限制工作、休息、娱乐时间，这会影响大家建设理想国的热情！”

　　“我不同意，一定要在刚开始就用正式文件限定好，工作时间少了，要罚，工作时间多了，也要罚！”

　　现场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热烈，马上要来到午夜0点，还有四五十个居民参与辩论，大家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

　　“自愿加班这种事情，显然是对理想国整个集体有好处，还能提高大家的热情，有什么问题？”

　　“防微杜渐！自愿加班怎么认定？谁来认定？我问你，你的两个邻居都在自愿加班，那么你要不要加班？”

　　“怕是想到他们都在工作，想睡觉都睡不好，于是你加不加入加班行列，当然要加！然后自愿加班的人就越来越多。”

　　“那么问题来了，被氛围裹挟的‘自愿加班’，到底算不算自愿加班？”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大家都在自愿加班，那么极少数不愿自愿加班的，是不是会被自然孤立？”

　　“所以，我认为，工作制一定要以明文呈现，时间少了，要罚！时间多了，也要罚！”

　　理想的味道正弥漫在大报告厅的空气中，带着青春的炙热和滚烫。

　　“这就是我的理想国。”

　　张欢看向高曼青，重复道。

　　“这就是我们的理想国，不只是你和我，它属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