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调查
凭借着经过特殊训练超乎常人的记忆力,穆斌开始将那晚仔细翻看研究的资料,用笔在纸上以特殊图形图案等符号的形式开始绘制起来。
秘密军火仓库共有四处,分别隐匿于苏州吴县与福山镇的交界,无锡与江阴的接壤地带,乍浦和平湖镇的邻近地区,以及嘉兴与海盐、吴江之间的角落,这些地方均环绕着太湖,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
而此次遭到破坏的军火仓库位于镇江附近,按照常理,应该是无锡与江阴之间的那处最为接近。然而,为何日本文件会如此标注?此外,其他三处军火仓库理应也很快成为行动的目标。为何日本特务并未采取同步的行动呢?
这背后究竟说明了什么?是人手不足导致的?还是因为这三处军火库中没有内应?或者是否还存在着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那份详尽“一二八”淞沪抗战的分析总结报告,应该是解开这一系列谜团的关键。
下午时分,尚站长带着一行人匆匆归来,一回到特务处,便立刻下达了命令,吩咐手下说道:“速速通知,所有中高级管理层前往会议室集合!”
命令一出,整个南京站仿佛被激活的机器,快速转动起来,各部门组长、副组长闻讯而动,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快步走向会议办公室。
穆斌紧随宋啸文的脚步,两人迅速穿过走廊,步伐匆匆又不失默契,自然而然地跟在宋啸文的后右侧走进了会议办公室。作为副组长,知道自己的位置,默默地走向了长桌的最下方坐了下来。
尚振声已经端坐在长桌的首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即将坐满的会议室。随着人员的陆续到达,长桌两侧逐渐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程度的愁容和严肃。
穆斌刚坐下不久,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寻找那些熟悉的面孔,看到吴瑞泽走进会议室朝自己方向走来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吴瑞泽也看到了穆斌,走到穆斌身旁的空位坐下。
吴瑞泽低声关切道:“穆组长,看你的气色,你的伤势应该还没有好吧,要不赶紧请假回家。这节骨眼上回来,你也真会挑时间。”
穆斌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轻松,玩味的眼神说道:“吴组长,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啊?”尽管心中明白吴瑞泽是关心自己,也还是打趣着回应。
吴瑞泽的表情并未因穆斌调侃的话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了几分,压低声音看了看旁边,说道:“等会儿开会,你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发生什么事了,瞧你吓的。”穆斌回应道。
“有个秘密军火库出了岔子,常校长那里震怒,给处座下了死命令,要限期破案。处座他们还在庐山开会,这摊子事儿就落到了尚站长和黄秘书的身上了。”吴瑞泽眼神中满是焦虑且小心翼翼的说道。
穆斌点了点头,能感受到吴瑞泽的好意,也明白这次会议的重要性。表情变得严肃的说道:“放心吧,我回来了,自然要为站里出一份力。”
吴瑞泽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多言。
尚振声的目光缓缓扫过长桌两旁的每一个人,视线在落在角落里的穆斌身上时稍作停留,目光微微停顿,眼神中闪过亮光,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最终视线定格在身旁的吕俊辉身上,示意开始汇报此次勘查现场的详细情况:
“三天前,在无锡、江阴之间的澄锡线上,一处秘密军火仓库发生了火灾爆炸”吕俊辉的声音清晰,开始认真详细的描述现场情况。
经由我们的技术人员的仔细勘查,发现27具尸体,分布在仓库内部和周边区域,尸体的摆放毫无规律,呈现出一种混乱状态。
大多数尸体残肢不全,皮肤焦黑,损伤极为严重,以至于大部分已经无法辨认出完整的容貌和身体形态。有部分尸体存在明显的枪伤,在其体内发现残留子弹,主要击中的部位集中在胸部、头部等关键的要害部位。
在仓库附近,发现了多处助燃粉末的残留,这些粉末呈细微颗粒状,分布在仓库的墙角、门边以及周边。其具体成份目前仍在检测之中。
周边还发现一些子弹壳以及车辆轮胎的清晰印记,轮胎纹路宽且深,推测为中型运输车辆。同时轮胎附近有大量杂乱无章的脚印,大小不一、深浅不同,初步判断分析,参与此事人数在10人以上,且这些人行动迅速,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日本特务极有可能事先对仓库进行了极为详细的侦查,据附近村民反映,爆炸发生前听到枪声,意味着守卫人员很可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袭击。
离仓库最近的救援部队赶到时,日特破坏分子趁着夜色,早已驾驶着车辆逃之夭夭。
在吕俊辉的勘查汇报结束后,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沉闷,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愤怒的神情。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嗡嗡的声,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尚振声此刻眉头紧锁成川字,脸色阴沉,手中的钢笔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那清脆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让两旁正在交谈着的人迅速安静下来。
“诸位,我们刚刚都听到了吕俊辉的汇报,日本特务竟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把军火仓库给炸了!上面已经明确指示,我们必须在两周内抓到这伙日特。现在针对这次军火仓库遭到破坏事件,准备成立专项小组。”
黄正廷拿出早就拟好的名单,表情严肃说道:“专项小组组长尚振声,成员:刘志远、吕俊辉、吴瑞泽、马天寿;副组长黄正廷,成员:宋啸文、穆斌、李英霞、董玉琪。”
话音刚落,会议室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尚振声目光径直投向了身边的吕俊辉,正准备开口让吕俊辉开口,就看到吕俊辉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吕俊辉神色坚定地说道:“根据初步分析出来的情报,这个军火仓库位置极其隐蔽,能够知晓其具体位置的人,必定寥寥无几。因此,建议从这些知情者入手,逐一排查,定能揪出幕后之人。”
当大家听到这里时,纷纷看向尚振声站长,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如果按照吕俊辉所说,能够接触到这么机密情报的人,绝非是普通人,调查起来便可能出动某些敏感且强大的势力。
黄正廷看到大家的表情模样,接过话茬,语气中多了几分沉重与谨慎说道:“关于仓库的建造背景,我补充一下,由军政部提供的信息,该仓库是1932年下半年由第38师负责建造,当时并没有把此处当军火仓库,而是作为无锡、江阴之间的锡澄线防御工事的一个秘密据点。”
“在去年军政部决议,才把此处据点改为军火仓库,至于为什么要改成军火仓库,牵扯到国防军事布置,不便详述。今年上半年才开始存放军需物资。”
“改成军火仓库只有第38师师长黄维刚和副官郑树森以及抽调驻守仓库的一个排成员,郑树森去年6月罹患恶疾已死。还有就是军需署署长周俊彦,副署长陈良。”黄正廷一口气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宋啸文此时也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神色严肃地说道:“此三人身居高位,不太可能对外轻易泄露如此重要的情报。现在需要排查的人员,就是驻守仓库的那个排的人员,这需要黄维刚师长那边的支持;同时,两位署长身边的亲信、秘书、副官等人,也需要逐一排查,这也需要两位署长的同意。”
尚振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行动必须慎之又慎,既要迅速果断,又要确保万无一失。”
“散会后,我会立刻向处座发电,请求军政部相关部门协助我们展开调查,如果有军政部部长的支持,我们的行动就会顺利很多。”
尚振声此时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脸色变得阴冷看向办公桌两旁的人,开口说道:“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南京站的核心,经过上次自查自纠整风行动之后,也清除了不少害群之马。但我要提醒大家,对于今天的内容,必须做到绝对的保密。”
“如有任何人胆敢泄露今日半点情报信息,无论其身份地位如何,都将依法严惩,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这番话没有情感,如同一声惊雷,在会议室内回荡,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责任。
散会后,尚振声将小组成员留在了办公室,准备商量针对第38师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大家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只能静静的听着。
随着时间流逝,第38师的下辖独立团团长周子方亲自驾车来到特务处,经特务处警卫人员的引领下来到尚振声的办公室。
周子方这边刚擦完额头的汗水,就从拎着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较厚的文件,递给了尚振声,说道:“这是知道驻守仓库位置的军官名单和死去的士兵名单及基础信息。”
尚振声快速接过名单后,看着周子方说道:“感谢周团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周子方也没有过多的停留,相互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特务处。
吕俊辉从尚振声手上接过名单之后,进行了简单的分类,分别给了在场的人员。
片刻之后,吴瑞泽语气中带着发现的兴奋说道:“这死去的27名士兵名单中,其中有5人来自西北,都是去年年底通过征兵同时入伍后被编到第38师独立团下辖的这个排。剩下的排长、班长等人有来自同一个区域但市县却不同。”
尚振声站起身,接过这5人的信息文件,仔细的看了看说道:“这5人确实非常可疑,只是现在尸体都很难辨认出谁是谁,调查起来有难度啊。”
话音刚落,大家又陷入到一片沉思中。
与此同时,黄正廷亲自带着宋啸文一人去了一趟军需署。当见到军需署署长秘书俞木杰后,黄正廷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说道;“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俞木杰一看是黄正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刚接到电报说特务处来人取资料,没想到是老同学你啊,真是好久不见。”两人相互伸出了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就能看出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俞木杰、黄正廷都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7期同班同学,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俞木杰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叠文件,说道:“老同学,这是两位署长身边的秘书、副官等人名单信息,你收好了。”
黄正廷接过文件之后,很快就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中,刚道了声谢,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俞木杰拉了一下黄正廷,压低声音说道:“署长周俊彦一直分管着各军之间物资的调配,副署长陈良负责军火物资储备,两位署长工作的方向不同,相当于一进一出。我建议老同学可以查一查陈署长周边的人。”
黄正廷感激地握住了俞木杰的手说道:“多谢老同学提醒,这份情意我先记下了。”此时黄正廷开始怀疑俞木杰了。
回到特务处后,把小组人员集中起来,大家纷纷翻阅军需署这些人的资料和信息,针对性的记录履历信息并开始列表分类。
资料信息文件很快就被大家翻阅了一遍,穆斌从中拿出了其中的一份资料档案,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个副署长陈良秘书唐天远有点问题。”
大家听闻,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穆斌,宋啸文赶忙接过穆斌手中的资料,快速浏览起来,眉头随着阅读的信息逐渐收紧,很快便看完,紧接着说道:“此人是一年前被唐生明推荐到陈良身边当秘书。”
黄正廷听到“唐生明”三个字,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此人与处座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伸手拿过唐天远的档案信息表,看着内容开口说道:“两人都姓唐,又都是湖南东安县人,他们两个人会不会是亲戚?”
这一问,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大家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穆斌打破沉默,开口说道:“两位署长身边的副官、秘书大都有三年以上的时间,而这个唐天远才是去年进入军需署,可疑之处确实很大,我们可以暗中派人跟踪此人,调查一下他身边的人际关系,就能发现有没有问题。”
黄正廷听完之后,略加思索,手指轻轻点着手中的文件说道:“唐生明与处座关系匪浅,处理此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我们先和站长商量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