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数支小队在对应的颜色区域进行最后的整顿。
大家七嘴八舌,像极了运动员在更衣室中手忙脚乱却又闲不住嘴巴地打屁。
每个人有条不紊地整理行囊,速度快的已经动作麻利地套上了防弹背心,着手检查独属于自己的背包,甚至有两三个人把背包的环节也做完,开始近一步调试步枪准度。
我却还握着沉甸甸的防弹背心感受着莫名的安全感。
独属于我的背包鼓鼓囊囊地躺在座椅下方,被我生拉硬拽地提到了椅子上,做着最后的检查。
三枚制式统一的黑色烟雾弹,三枚窜天信号弹,都是为了坚持不下去想要退出的人准备的。
白天使用黑色烟雾弹,晚上使用窜天信号弹,以便确认位置目标,直升机直接拉走。
五枚对应队伍颜色的烟雾弹,在这场不需要见血厮杀的战场上,充当手榴弹使用。
五个步枪弹匣压满了一百二十发带有对应不同队伍颜色的空包弹和四十发实弹,跟演练不同的是,手中弹匣内每颗空包弹都带有压膜金属粉,四个空包弹弹匣别在身上的弹匣囊里,唯一一个实弹弹匣藏于背包。
四个手枪弹匣也是一样,总共四十五发带有不同颜色的压膜金属粉空包弹全部放在左腹部的手枪弹匣囊中,还有一个实弹弹匣,和步枪实弹弹匣一起在背包中。
三天总共九袋行军粮袋压在背包底下。
一根编织绳,一卷睡袋,一把匕首,一张地图,一个多功能折叠工具器算是在背包内锦上添花的彩头。
无线电还是按照老样子别在左耳,头盔上面竟然配备着单兵夜视仪,不像电影中美利坚特种部队制式的四只长镜那般夸张,更像是华夏部队那种单独可视镜,即便如此,在当前环境也是一门新颖器材让我爱不释手!
我视线扫了一圈,每支小队成员分配的步枪都有消音器,这让我不得不感叹选拔赛的壕气同时感慨一声尖子队伍的装备到底会是什么程度的精良!
步枪统一分配的HK416,我手上这把带有明显磕碰,枪械上不同区域有着零零散散的掉漆,虽然诸多瑕疵傍身,但是久违的顺手程度让必胜的信念在我心中无限蔓延。
这股子信念犹如吕布拿了方天画戟,关羽握着青龙偃月刀的既视感。
唯一感到紧张的就是跳伞环节,尾部机舱已经打开,冰冷的空气倒灌,让我咬着牙看着外面一片雾蒙蒙的朦胧。
红队优先,二十二人依然如往常一般嘻嘻哈哈,自从两支小队混合后,红队队长暂定A组队长亨利,副队长是N组队长波尔。二十二个人在机舱内排了条长龙,尾部红灯闪烁,亨利站在排头,等到红灯转绿,朝着左右教员组比了个大拇指,高喊一声出发,当头跌进黑雾笼罩的云层之中,二十二个人如下饺子般依次跃下,最后由波尔收尾。
航行依旧。
十分钟左右,法尔诺在无线电中喊着让橙队做好准备。
一个,一个,又一个。
二十一名橙队成员又一次如潜龙戏水般撞入云层,看着每个跳伞的人就像平时喝酒吃饭一般司空见惯,这非但没有让我像吃了颗定心丸那样安心,反而紧张情绪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上涌的速度之快,瞬间踩着胸腔攀上了嗓子眼。
我不善于跳伞,因为本就没经历过几次……
华尔兹顺理应当的当上了黄队队长,在挨个检查了我们的背包后率先站在了最前端,随着华尔兹的步伐,我们默默上前,在华尔兹的身后呈纵队一字排开。
我长吁短叹,有些纳闷儿地看着整支小队严肃又安静,完全没有半点其他小队老兵油子话痨的影子。
倒是我面前的坎特跃跃欲试,在飞机对冲气流的晃动中摩拳擦掌。
整排人就这么等待着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入黄变绿。
【走!走!走!】绿灯亮起,华尔兹边吼边朝着两侧的教员组比出大拇指,动作跟红队队长亨利如出一辙,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机舱,其他小队成员依次走到舱门边缘如跳水般跃下,越往前,我的心越像是被人揪住,到最后的感觉更像是由揪转成了捏,不疼,却呼吸急促。
我跟在坎特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人一个又一个如蒲公英一般在空中散开。
去他大爷的!
不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还是被生活蹂躏既然无法反抗就只能舒服享受的惫懒,又或者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孤注一掷,我咬紧牙关纵身一跃。
身体在失重下感受到的刺激,悬着的心是彻底没办法顺着嗓子眼回到胸腔,空气托举的气旋载着我的重量极速下坠,整个人犹如出膛的子弹。
失重感就像小娘撩骚,一次又一次地挑拨。
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急促。
小队队员逐渐开始开伞。
…………
踩上了这座不知名的山,踏实感又瞬间回到了心里。
空中随风摇曳之际才知道什么叫一览众山小,相较于之前累死累活才跑完的十八弯山路,脚下这座山更为磅礴,不说山势的蜿蜒犹如巨龙栖息,单看峰峦叠嶂,层层叶片浪潮一般将山体压盖,虽不见峡谷峭壁,却也能想象其中地势的险峻。
无线电中传来了队长华尔兹的声音,我们降落的零散,小队正在努力往一个集合点靠拢。
身在山中不知山,言浅意长,鸟瞰整片大地好似一切都了如指掌,却不想真的进入到森林之中,我这沧海一粟想要找到其他粟,真真是需要靠脑子,而不是体力。
对照着华尔兹给出的指示,我们确定了彼此都没有偏离预定降落点太多,几乎都在可控范围内,这让我们都松了口气。
夜视仪发挥了它极大的作用,一步一步踩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之中,给我的唯一观感就是死寂和黑暗。我可以用人格发誓,形单影只地漫步在这没有月色和虫鸣的幽静死地,如果不是因为手中的步枪,就算给我再多的胆子我也没有勇气往前挪动寸步。
地图上面有着被条条框框圈出来的地区,属于我们这次行动的安全地带,按照法尔诺的讲解,整个森林不都是军事禁区,其中也有野生莽兽的开放地,所以我们尽量在圈画出来的地区内行动。
还在机舱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地图上面翻找着我们的补给点,一共分为大大小小十六处,其中十三处位置都在圈画出来的安全地带以内,剩下的三处在圈画地点之外,也就是野生莽兽的开放地带。
现在想想,貌似明白了实弹的作用。
顺着山体的一个斜坡面我战战兢兢地往上面攀爬,前期不确定是否会遇到其他队伍的成员,本着新手期被保护的理念给自己洗脑,我把步枪绕到身后,手脚并用地扒拉着山体上的石头或者树干。
这个斜坡面积不大,虽然斜度有些倾向于九十度,但是下面较为安全,看着身下面一排排的枝杈满是茂密的树叶,就算摔了下去也不至于直接跟土地硬碰硬,当然,一切还是以小心为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爬到了上面的一处岩石平台,这是这片森林中为数不多的开阔地,好歹有月光洒下,不至于在幽暗的树丛中让人感到害怕。
望山跑死马,昨天才明白的道理今天又深刻扎根在了心底。
行走,还是行走,一步一个脚印。
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行进路上的这段闲暇,左右皆是黑暗,我有心无力地警戒。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父母闹离婚那段时间都不着家的画面。
那段时间我已经初中快要毕业,家庭小富即安,从不会针对谁做着比较,家里也就有了知足常乐的和谐氛围。日复一日,学校没有晚自习,一般也就六点左右放学,回家无非就是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可以给自己炒个菜,又或者早上亦或是下午,爹妈也不知道其中哪位谁着家了,会留些残羹剩饭。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自律的要死,也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爸爸打出来的习惯,必须要扎马步至少半个小时以上。
也是因为这个习性,让我在作业之后不至于枯燥无聊。
而那些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晚上不打灯,黑灯瞎火的在卧室中扎马步。
我不由抬头看了眼再次被茂密树叶遮挡的天空,轻声呢喃了一嘴爸爸妈妈。
还真是怀念。
轻微地踩踏声从右手边传来,瞬间把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我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却没有看到人影,这让我心脏咯噔一声。这种情况比较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发出来的声响,又或者是野兽。
声响来的猝不及防,让我一时间有些慌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我知道绝对不能等待!
这是在数次如临深渊的交手中悟出的道理!
我连忙朝着左手边撤去,一边用脚小幅度试探脚下情况,一边慢悄悄地撤退。身体依然不敢转身,堤防性的举枪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一步三回头,既要顾着前方,也要顾着屁股。
但凡一个失误,则是万劫不复。
我亦步亦趋地退到了一株窜天粗树旁边,心中苦中作乐,想着还好不是刚才的岩石平台,在那么开阔的视野下退无可退的边缘,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坦然自若,说不定交代也就是一分钟的事儿。
前方除了刚才的声响,转瞬即逝,像是石子掷入了大海。
周边虽然寂静,但再露天开放也是被密密麻麻的粗树填满,呐喊一声都不一定有太大回音……
或许真是我的错觉?
我面前丝毫没有异常,视线所及犹如波澜壮阔的海底。
【嗨,大家都在路上吗?】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耳机传来坎特作死的调侃,瞬间让我心里像是漏了一拍,差点儿忘了吸气。
急促调整,才堪堪压实漏掉的那口气。
真的是要死!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大哥!
我心中暗暗骂了个街。
【坎特,闭嘴。】无线电中莱昂的声音紧随其后,我在微妙的状况中无法开口,莱昂仿佛成了我的嘴替。
不过该说不说,坎特的一声咋呼仿佛惊通了我的脑回路,我窝在这么个地方跟等死又有啥区别?
想完,我深吸了口气,微调了下步枪枪口,开始朝着前方行进。
虽不说什么月黑风高,单说这头顶的遮天蔽日,也当得起黑灯瞎火杀人夜了!
随着我缓慢挪动,目光所及之处暂时一切安好,硕大的树林中茂密的枝叶不光在头顶上方,连面前也遮挡了些被自己茂盛树叶压塌的枝干。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里,仁慈就是罪过。
别说是人,就是鬼,老子碰到了也给你突几枪!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