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玉霞和倪海霞姐妹俩相见是很特别的。
她们还是那一年倪海霞和丈夫彭一虎到飞虎山参加培训时见过面。
那一年倪玉霞和丈夫李三在飞虎山根据地的红军修械所里工作,姐夫彭一虎和姐姐倪海霞到他们的住处去看望他们夫妇俩,倪玉霞差点就把姐夫和姐姐赶出了门。
后来,倪玉霞随柯川司令参加国共双方在七里坪的谈判,鄂豫皖的红军改编成新四军,从此他们就离开了飞虎山根据地。
而彭一虎和倪海霞结束了培训,由罗宋领着也返回了卧龙山。这都几年过去了,她们就一直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次听说妹妹倪玉霞也参加了第一次寿县保卫战,倪海霞心里就特别高兴。
倪海霞亲自操刀杀了一只鸡,又吩咐丈夫到前山水圳里去摸了许多鱼,还把从山上摘下的山菇、木耳浸泡好。忙乎了一上午,做出了整整一桌子菜,专门等候倪玉霞他们的到来。
“看把你乐的!”丈夫彭一虎取笑夫人,“又不是从此不能再见面!以后呀,我们可是天天在一起了!”
原来他们也接到组织的通知:跟吕政委到寿东南去,加入独立团。
倪海霞才不怕丈夫的取笑呢!她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说着,还翻了丈夫一个白眼。
彭一虎笑了笑,顾自摇了摇头。
他们夫妇就这样:相濡以沫。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想死我啦!"
突然门外传出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随着声音,倪玉霞出现在门口。
倪海霞闻见声音立马跑出去,俩人在门槛上搂在了一起。
卧龙寺的门槛是石门槛,很厚。平时进出需抬起脚来才能过。俩人相见心切,这时就都站在门槛上了。
由于俩人都是高个子,又站在门槛上,结果碰着门楣“咚!"的一下,俩人都被撞疼了。
俩人撞疼了也无所谓,连摸一下疼的地方也顾不得,依旧都把对方搂得紧紧的。
这一幕却把个彭一虎笑岔了气,他舞动着手臂说:“行啦!行啦!吕政委在后头呢!”
倪海霞一听,首先放开了手。她对着站在门外的吕其昌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吕政委好!”
吕其昌和彭一虎夫妇都是熟人。吕其昌对倪海霞说:“久别逢甘霖,相见情海深!你们姐妹俩几年没见面,此情此景,令人感动!”
吕其昌是大知识分子,他说的话很不一般。
吴琼和陈立两个女孩子却在一旁鼓起掌来。
她们鼓掌也许有两层意思:一是为倪海霞倪玉霞姐妹俩重逢,一是为吕其昌话中的两句诗①。
吴琼和陈立两个女孩子都是读过书的人,她们自然听得懂两句诗的含义。
在场的很多都是农家子弟,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吕政委诗中的含义,但姐妹俩的黏糊劲,他们是看在眼里,热在心里。
“好啦,好啦,大家一路辛苦,早就饿了,都吃饭吧!"彭一虎忙招呼大家。
饭桌是摆在大雄宝殿上的那张长条桌,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所谓的山珍有什么山菇,山笋,木耳,黄花等等,还有野猪肉,野兔肉;而那只鸡,则是家养的鸡。
至于海味不多,仅是彭一虎与战士们在前山水圳里摸的鱼:鲤鱼、鲫鱼、泥鳅……而且还不是海里的。
但这些也不少了,这些东西被做出来,林林总总有二十几样,摆满了一桌子。
这张长条桌本也是彭一虎他们的饭桌,但那是他们没有参加革命前。
那时他们被称为土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可是参加革命后,他们就没在这张桌子上吃过饭,仅是作为会议桌使用而已。
今天不同,今天是吕政委他们来,十几个人,桌子小了坐不下,就只好利用这张长条桌了。
这首先还是倪海霞想到的。
你还别说,这一坐,位子绰绰有余。彭一虎索性让警卫员叫来了宋万成和彭明生。
这一顿饭吃得是要多热乎就有多热乎。
吴琼和陈立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当时她们就在心里嘀咕:史团长说新四军生活艰苦,可这哪是艰苦?简直是奢侈!
她们还不晓得,她们还没到新四军里呐!
席间,吕政委、彭团长和倪玉霞都讲了话。
他们由于身份不同,讲的话就不同,但主旨却相同。
彭团长说,这次我们经历了战争,战争夺去了我们许多战士的生命。我们本不能聚在一起喝酒,热闹,这样对不起我们牺牲的战友。但是我们也消灭了很多的日本鬼子,我们让日本鬼子尝到我们中国人铁拳的滋味,因此,我们也要庆贺这样的胜利!
吕政委说,这次寿县保卫战,虽然我们作出了很大的牺牲,最终还让日本人占领了县城,但我们也给了他们以沉重的打击。我敢说,日本人经此一战,一想起我们中国人,也会打三个哆嗦的。
倪玉霞说,有人说日本人很厉害,见了日本人就害怕!但要我说,日本人也是人,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也是一双脚两只手,有什么可怕的?!日本人狠,日本人恶,但我们对他们也狠,也恶,他们就会怕我们。这俗话说得好:人善受人欺,马善有人骑。对付侵略者,就应该以牙还牙,不能讲善字。
三人的话说得都很直白,在座的人都喜欢听。
第二天,彭一虎、倪海霞率领卧龙山的人马随同吕其昌、倪玉霞去了寿东南。
倪玉霞按照柯川团长的交待,直接把队伍带到了造甲店。
在造甲店,柯川与吕其昌、彭一虎和倪海霞见了面。
对于他们,柯川其实并不陌生。
彭一虎夫妇在飞虎山根据地见过,吕其昌则更早。
当年自己奉组织命令西进飞虎山担任飞虎山的红军游击队长,出发地就是由吕其昌负责的正阳关交通站。是吕其昌送他们西行的。
“吕政委,多年不见,你还好吧?"柯川握住吕其昌的手,热情地问候。
“好!还好!柯川同志!"吕其昌同样热情地回答。
彭一虎一到,柯川和吕其昌就着手对独立团进行重新整编。
柯川把原先独立团的两个营缩编为一个营,由倪玉霞任营长,张振飞任副营长。把彭一虎团也缩编为一个营,彭一虎任独立团副团长,倪海霞任营长,宋万成任副营长。第三营是柯岩任营长,柳曼任副营长。
柯岩从蚌埠来到寿东南,手下只有不足百人,并不具备组建一个营的条件。但是柯川看好这些人,知道柯岩在南京保卫战时就是大队长,遂给了柯岩一个营的编制,就是希望柯岩能尽快将队伍扩大。
而柯岩作为穿越者,自然知道爷爷的良苦用心。所以他对柳曼说:“一营是个大营,也是独立团的老底子,恐怕以后执行作战任务,柯团长会派它去的时候多。”
柳曼自从从寿县城返回独立团,心情一直被压抑着。听到柯岩这样说,她回答道:
“柯团长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我们自主扩充兵员。我认为兵员好补充,武器弹药却难,恐怕只有从战斗中去缴获!所以,如果有战斗任务,我们要多争取。"
你还别说,新的独立团组建后不久,柯川团长就组织了一次长途奔袭,奔袭的地点是二百华里开外的雁关渡。这是柯川团长带着侦察队亲自侦察过的一个日军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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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亲人久别重逢的诗很多,这里谨录一首:唐.李益《喜见外弟又言别》: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